安格爾看向困在血陣中的小女孩,她的表情很陰沉,看到他們並沒有任何的驚訝,隻是用死魚眼盯著他們。
“珊妮是吧?是誰把你困在這的,什麼時候被困住的?”安格爾直視著珊妮的雙眼。
珊妮隻是冷笑了一聲,什麼話也沒有說。
安格爾轉過頭看向站在血陣邊的小男孩,他很想觸摸珊妮,卻因為畏懼地上的鮮血可急的團團轉:“你先前說,珊妮已經幾個月沒有離開這裡了,也就是說,她是在這幾個月內才被困在這裡麵的?”
小男孩點點頭:“是的,半年前珊妮都還好好的……”
“你不知道她為何被困?”安格爾繼續問道。
“不知道,珊妮平時不準我靠近這棟樓。”小男孩低下頭呐呐道。
安格爾“噢”了一聲表示了解,然後重新看向一言不發的珊妮,嘖嘖兩聲:“明明都是小朋友,你的戾氣怎麼比他的重這麼多?”
“而且戾氣這麼重的情況下,被關在血陣多則半年,居然都沒有墮落成亡靈。”安格爾好奇的問道:“是什麼原因呢?難道,有什麼信念在支撐著你不墮落?”
小女孩冷著臉,依舊用惡狠狠的眼神瞪著安格爾,就是不回答。
“珊妮睡著後不是這樣的,她很溫柔的。”小男孩這時低聲道:“但她醒過來,就會很嚴厲,就像變了……”
不等小男孩說完,珊妮厲喝道:“笨蛋亞達,閉嘴!”
被稱為“笨蛋亞達”的小男孩委屈的癟癟嘴,畏懼的後退了兩步。
這時,一直打著冷顫的杜魯,突然結結巴巴的對安格爾道:“帕、帕…帕特大人,這裡怎麼這麼多……”
杜魯將最後一個詞語吞了下去,眼神定格在一個透明的水箱中。
水箱裡直直的被冰凍了一具屍體,螢石的光照了進去,從屍體的體型來看,應該是個小孩。
杜魯有些膽顫的將光芒慢慢照相小孩的頭部,終於他看清了小孩的樣子……
他回頭看看那個低著頭的男孩,又看了看水箱中的屍體,兩人的麵容完全一模一樣。唯一的差彆,是水箱中的屍體上有很多傷痕,甚至還缺少了一隻腳。
杜魯注意到,水箱上似乎貼了個標簽,他湊近一看,上麵寫了一排字。
杜魯讀了出來:“亞達,八歲,死於金啟3389年。”
中央帝國目前的年曆,以金啟為號。如今的年份是3421年。也就是說,小男孩亞達已經死去了32年。
如果年齡以時間來算的話,亞達迄今為止該40歲了,比杜魯與安格爾都要大。
“這是你,對吧?”杜魯看向亞達。
亞達遲疑了片刻,點點頭:“是我。”
“你的屍體怎麼會在這?”杜魯一邊說,一邊看向其他地方,到處都有水箱,每一個水箱裡都冰凍了一具小孩屍體。
“因為蒂森院長殺了他們,就把他們作為紀念品冰封在了這裡。”說話的並不是亞達,而是安格爾。
這裡的情況,弗洛德一早就和他說過。所以,他看到時並不驚訝,但是麵對如此多小孩的無辜屍身,安格爾還是有些不忍與怒意。
“蒂森院長,就是孤兒院的院長嗎?他為什麼這麼做?”杜魯言語中也帶著憤慨。
“因為欺負不了成年人,隻能將怨怒發泄到小孩身上。”安格爾回想起之前弗洛德的話——
弗洛德的全名,叫做弗洛德.蒂森。噩夢孤兒院的蒂森院長,是他的父親。
蒂森院長曾經也是個孤兒,小時候被人虐待,導致身體殘疾,左腿永久性失去功能,隻能截肢。幸運的是,在他最痛苦的時候,蒂森院長的親身父母找到了他,將他帶回了蒂森家族。
中間事跡可以不表,後來蒂森院長在功成名就的時候,開了這座名為“夢”的孤兒院。對外說辭,希望給無家可歸的孤兒帶去美夢,可他做的事,卻是虐待與殘殺。
小時候他自己曾經遭受的事,他全都施加給了這些弱小無辜的孤兒。就像是個輪回,曾經的磨難,沒有開出明媚的花,而是化為了一生的魔障,將孽業帶給了同樣無辜的小孩。
不過唯一比較值得欣慰的事,這個輪回在弗洛德這一代結束了。
安格爾不知道弗洛德是否有這種傾向,但從他平日的痕跡裡,倒是看不出來。不過就算繼承了父親的業障,也無所謂了,反正他已經死了。
“人性是一道選擇題,有人在承受過苦難後,選擇了原諒,有人選擇了報複,這兩種都有可取之處;但還有一種最懦弱,也最失格,就是沒有報複曾經傷害他的人,而是選擇了成為他們。”
成為了曾經最厭惡的人,便不會再在午夜夢回中害怕的瑟瑟發抖。但如此沆瀣一氣的下場,就是把人性中最惡的一部分,發揮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