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醫院不知道病人多,不來殯儀館不知道死人多。
正常單位都是8點上班,由於濱江民間的婚喪嫁娶有請陰陽先生看時辰的傳統,殯儀館是24小時營業。辦喪事的市民什麼時候把遺體送來,什麼時候安排火化。
送遺體來火化跟送葬差不多,家家都請吹鼓手,親屬能來的都跟著來,送遺體的車隊一支接著一支。許多車開不進來,隻能停在外麵的路邊。
舉行悼念儀式的大廳、小廳幾乎沒人租用,來了就去登記,然後把遺體用小車推到火化車間外排隊,放眼望去全是人。
韓渝不喜歡這個地方,可能是心理原因,總覺得這裡有股怪味兒。
鑽出警車下意識看了一眼不是很高大、也看不見煙的火化車間煙囪,便跟著蔣有為往一排不起眼的平房走去。
這裡是停屍房,可能裡麵有很多冷櫃,也可能是心理原因,一進來就打了個寒戰,感覺裡麵陰森森、涼颼颼的。
“韓局,蔣支,解剖室在那邊。”支隊刑警王愛德突然迎了上來,嚇了韓渝一跳。
“開始解剖了嗎?”
“早開始了。”
韓渝這才注意到裡麵有個小門,跟著王愛德走過去探頭往裡看,隻見市局法醫老劉正帶著兩個助手跟做手術似的,圍在一張看上去很簡陋的手術台前忙碌。
解剖室的環境和條件比電影電視劇裡差多了,麵積隻有二十來平米,牆麵貼的白色瓷磚掉了好幾塊,地麵是水泥澆築的,地磚都沒貼,也不知道是不是用水衝洗過,地麵濕漉漉的。
設備很簡單,隻有一張舊手術台和一盞同樣很舊的無影燈。
沒有櫃子,沒有儀器,連張桌子都沒有,隻有一個用磚頭砌的,上麵貼著瓷磚的簡易台子。
根本不像法醫解剖屍體的地方,更像一個屠宰場。
韓渝不怕死人,但真不敢看開膛破肚的場麵,看了兩眼就帶上了門。
正想著在良莊起家卻被良莊人討厭的“韓打擊”應該不害怕這些,不然也不會改行搞刑事技術,王愛德低聲道:“韓局,被害人的衣裳吹乾了,要不要去看看?”
“在哪兒?”
“在隔壁辦公室。”
裡麵是解剖室,這裡是停屍房,韓渝一刻不想多呆,不假思索地說:“行,去看看。”
沒想到跟著王愛德走進市局法醫檢驗鑒定中心設在殯儀館裡的辦公室一看,赫然發現這個辦公室跟解剖室一樣簡陋,隻有兩張舊辦公桌和幾把椅子,彆的什麼都沒有。
蔣有為知道他是第一次來這兒,介紹道:“市局法醫平時不在這兒辦公,隻有解剖屍體時才來。”
“市局應該有錢,怎麼不改善下法醫的工作環境。”
“現在算好的,至少有個地方。說了你可能不信,以前在田裡發現被害人屍體,就在田埂上開膛破肚。”
“不說這些了,看看被害人的衣裳吧。”
“好的。”王愛德連忙打開舊辦公桌抽屜,一件接著一件的取出被害人的衣物,隨即打開舊辦公桌小櫃子的櫃門,取出被害人的高跟鞋。
夜裡光線不好,看不清楚,現在可以仔細看。
韓渝打開一個大塑料袋,取出被害人的外套,一邊仔細檢查,一邊問:“老王,怎麼吹乾的?”
“用電吹風機唄,還能怎麼吹。”王愛德很清楚韓渝擔心什麼,補充道:“吹之前我檢查過,外套上沒異物,不會把沾在外套上的證據吹沒。”
“沒鐵鏽屑,沒油漆?”
“沒有,很乾淨。”
用女同誌吹頭發的吹風機吹的,摸在手裡不是很乾燥,韓渝看了看外套背麵,想想又看看辦公桌的桌麵,見辦公桌早上應該擦過,至少看上去很乾淨,便抓著被害人的外套在桌麵上方抖了抖。
“韓局,用這個。”蔣有為打開公文包,取出一個放大鏡。
韓渝愣了愣,接過放大鏡問:“從哪兒找的?”
“從單位帶來的,以前就有,隻是沒什麼機會用。”
“除了放大鏡,你們還有什麼裝備?”
“有一部照相機,兩盒指紋顯現粉和幾個小刷子。”蔣有為生怕頂頭上司看不清楚,走過打開電燈。
韓渝一邊用放大鏡仔仔細細觀察外套纖維的縫隙裡有沒有鐵鏽,一邊好奇地問:“蔣支,你懂指紋比對?”
“沒吃豬肉難道沒見過豬跑?其實比對指紋不是很難,隻是有點費眼。采集到之後放大,標注特征點,兩枚指紋的特征點能比對上,就應該大差不差。”蔣有為掏出香煙,點上抽了兩口,接著道:“不過我的比對結果隻能作為參考,不能作為證據。”
韓渝看了一會兒,沒發現異常,乾脆把放大鏡交給蔣有為:“蔣支,你看看。”
“行。”
“老王,被害人的褲子呢?”
“在這兒。”
韓渝接過褲子仔仔細細檢查了一會兒,繼續檢查被害人的高跟鞋,然後是羊毛衫、秋衣、保暖褲、秋褲和內衣、內褲。
正如市局技術民警小柳夜裡所說,被害人的內衣內褲是舊的,連秋衣秋褲的臀部和肘部都磨薄了。
保暖褲是新的,看標簽是這兩年很流行的品牌,很多地方有賣,想通過保暖褲調查被害人的身份很難。
高跟鞋看不出是什麼牌子,韓渝正想著外套看上去不便宜,不是哪兒都能買到的,蔣有為直起身,拿起被害人的高跟鞋檢查起來。
“蔣支,外套上有沒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