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洪峰首尾相連,一峰接一峰,一峰更比一峰高,一峰更比一峰險,超水位一漲再漲,曆史記錄一破再破!
第七洪峰來勢比第六次更凶猛,還沒抵達上遊的砂市,十首這邊就險象環生。
險情就是命令!
韓渝率領工程船隊以最快速度趕到調關磯堤段,洪水已漫過好幾處子堤,正跟瀑布似的往堤內傾瀉。
如果隻是子堤漫溢,哪怕是子堤潰口,上級都不會讓應急搶險突擊隊來搶護。這裡現在不隻是洪水漫過子堤,子堤外側還出現了一個直徑約2.8米的管湧!
這裡有江灘,確切地說乾堤外有長約近200多米的緩坡,緩坡外麵才是江灘。過去十幾年,乾堤外的坡地都種有莊稼,而現在全成了水下的江灘。
因為水下緩坡的存在,工程船隊吃水深,靠不過來。
韓渝隻能讓001利用水下測繪係統,抓緊時間去附近幫船隊找一個能靠上大堤的“登陸點”,再讓土方施工班組迂回過來搶護。
他則跟鄒向宇、姚立榮、孫有義一起乘鐵劃子靠到沒被洪水漫溢的子堤邊,在200軍60師的兩個戰士幫助下爬上泥濘的子堤。
“韓書記,我們先下去看看情況。”
“行,動作要快!”
韓渝站穩腳跟向前望去,隻見十幾個戰士和民兵們一起在滔滔洪水用蘆葦、沙袋和石料堵漏,用於堵漏的這些物資全是靠排成一排的官兵們用雙手傳遞過去的。
】
水深浸胸,一個浪拍過去,把他們的上半身也澆濕了,看著讓人淚目。
子堤上,至少有五百個解放軍官兵和民兵在壘沙袋加高子堤,有的在子堤外打木樁、架排架、拋石壓腳、丟沙袋護坡。
堤後的解放軍戰士和民兵飛快地鏟土裝袋,運土上堤。
他們跑步攀登濕滑的堤坡,很多戰士為節省時間滾滑著回到原地。泥水和著汗水,汗水浸透衣衫,能清楚地看到有好幾個戰士扭傷,但依然爬起來一瘸一拐地繼續扛沙袋。
取土點就在堤下的農田裡,漫溢進來的洪水漲得快。
一鍬鏟下去,泥水粘住了鍬,鏟不起來,他們就下去用手刨土,往袋子裡裝!
堤上堤下,水裡岸上,隻要能看到的都是“泥人”,不僅衣服、褲子、鞋子上全是泥,就連臉上、手上都有……
子堤漫溢很危險,但隻要軍民們齊心協力,隻要有足夠的搶險物資,早晚能用沙袋堵上。
管湧就不一樣了,管湧是乾堤潰決的前兆,也是固堤的重點。
無論久江長江乾堤潰口,還是安造垸、牌州灣、孟溪垸潰決,都是由於管湧未能及時發現或搶護不及時逐漸擴大造成的。
韓渝顧不上再看了,舉起便攜式揚聲器:“錢師長錢師長,我是韓渝,我們來支援你們了,你在哪兒?”
“我在這兒!”
大堤下,一個“泥人”直起腰,朝大堤上招手。
韓渝順著泥濘濕滑的堤坡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急切地問:“錢師長,漏點我看到了,管湧口在哪兒?”
錢師長的三個團都在十首抗洪,跟“駐港部隊”打了半個月交道。孟溪垸潰口的時候,汽車連都曾被韓渝征用過。
老熟人,既用不著也沒時間客套。
他把鐵鍬交給一個戰士,帶著韓渝一邊在有膝蓋深的洪水裡往前走,一邊指著前麵道:“在稻田裡,跟噴泉似的往裡湧水,搞什麼圍井過濾根本不管用,隻能去外麵堵!”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正在往堤內湧水泛砂的是一個超級大的“趵突泉”!
韓渝從未見過這麼大的管湧口,再回頭看看大堤,隻見漫溢進來的洪水依然跟瀑布似的傾瀉,堤外、堤上和堤下全是水,大堤無論開裂還是正在慢慢坍塌靠肉眼完全看不到。
這是一處子堤漫溢加嚴重管湧的潰口性特大險情,其危險程度遠超之前搶護過的楊柳村險段!
大堤隨時可能坍塌潰口,現場的幾千軍民都身處險境。
大堤一旦潰口,有一個算一個全會被奔湧進來的洪水衝走。
韓渝一連倒吸了幾口涼氣,緊張地問:“錢師長,鐘市長在哪兒?”
“他在前麵的大堤上。”
“走過去有點遠,我給他打電話。”
“彆打了,打不通,你還是趕緊想辦法吧。”
錢師長心急如焚,緊攥在韓渝的胳膊:“鹹魚,我們會儘全力,但現在不是我們儘全力就能守住大堤的,現在全靠你們了,你們是專業搶險的,你肯定有辦法!”
鐘副市長是十首長江乾堤防汛的總指揮,鐘副市長有多忙韓渝見識過。
尤其在迎戰洪峰的時候,鐘副市長的兩部手機始終交替作響,一條條汛情向他那兒彙集:哪裡出現險情,哪裡缺少編織袋、石料,哪裡的房屋倒了砸傷了人,哪裡的乾部昏倒在大堤上正在搶救……
鐘副市長要指揮調動人力、物力,指揮正在進行的激烈戰鬥,他的手機確實很難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