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嫌,謝謝了。”
韓渝嘴上說不嫌,心裡卻很不是滋味兒。
自從去東海買了套商品房,自己家就成了困難戶。
前幾天,張蘭把媛媛小時候的衣服收拾出來,洗乾淨送到白龍港,說是給菡菡穿。
陵海港監處的淩大姐家也是個閨女,不過她家閨女長大了,竟把她家閨女不穿的衣裳收拾好讓學姐帶給張蘭,送給媛媛穿。
沒想到劉鑫沛也很同情自己,竟把他家孩子以前的衣裳收拾出來,讓帶回去給菡菡穿。
如果擱以前,穿舊衣裳真不丟人。
自己小時候沒少穿大哥和表哥的舊衣裳。
可現在不是以前,一家隻有一個孩子,還要讓孩子穿人家的舊衣裳,這算什麼事。
跟劉鑫沛聊了一會兒,請劉鑫沛收拾下“綜合補給船”,畢竟天氣越來越炎熱,正值水上火災高峰期,001隨時都可能過來把“綜合補給船”拖走執行火災撲救任務。
抱著裝有舊衣裳和舊鞋的大紙箱回到渡口,爬上渡口警務室兼治安檢查站二樓,敲開學姐辦公室的門。
韓向檸正在整理材料,一見著他就問箱子裡是什麼。
韓渝簡單說了下來龍去脈,坐在邊上怏怏不樂。
韓向檸則翻看著衣裳笑道:“這些衣裳挺好的,又沒破,留著,菡菡現在穿嫌大,明年穿正好。”
“檸檸,咱們真混到讓菡菡穿人家舊衣裳的地步了?”
“穿舊衣裳怎麼了,你小時候沒穿過?”
“穿過,但時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再說菡菡這麼小,她什麼都不懂,穿什麼都沒關係。”韓向檸不覺得丟人,把玩一雙小涼鞋,抬頭笑道:“這涼鞋真漂亮,估計是劉哥在深正時買的,我們濱江沒這麼時髦的款式。”
讓孩子都跟著受委屈,韓渝心裡彆提多難受。
韓向檸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蓋上紙箱笑道:“三兒,我媽找到工作了,而且找到好幾份,她剛才打電話問我去哪兒比較合適。”
“她找到了什麼工作?”
“都是朋友介紹的,第一個工作是去紡織學院做校醫,九月份學生開學就能上班,每個月三百;第二個工作是去私人開的牙醫診所繼續做護士,隨時可以去上班,每個月四百。”
“還有嗎?”
“有,第三份工作是去濱江乾休所衛生室做護士,軍分區陳政委介紹的,每個月工資三百五,也隨時可以去上班。”
“可媽要到明年才退休。”
“說是明年,其實現在就可以退。”
韓向檸笑了笑,接著道:“我爸覺得去乾休所挺好,據說平時主要是幫部隊老乾部量量血壓,打打針、輸輸液。偶爾陪老乾部去人民醫院檢查檢查身體,如果老乾部患上大病,就送老乾部去軍區總院。”
韓渝說道:“還要出差啊,我看還是去紡織學院做校醫好。”
“你知道什麼呀!”
韓向檸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眉飛色舞地說:“我媽昨天去乾休所看了看,乾休所的衛生室條件不錯,但醫護人員的水平不高。那些老乾部聽說我媽是人民醫院的護士長,轉業前還在軍區空軍醫院乾過,都很歡迎我媽。”
“乾休所衛生室的醫護人員水平不高?”
“他們雖然也是軍醫,但跟我媽的情況不一樣。他們從部隊醫學院一畢業就分到乾休所,一直在乾休所乾,沒真正給人看過病,每隔幾年去大醫院進修幾個月,也進修不出什麼名堂,醫療水平可能都不如農村的赤腳醫生。”
“他們不用給老乾部看病?”
“老乾部不相信他們,他們沒什麼經驗也不敢瞎看,反正乾休所的老乾部小病去人民醫院,大病去軍區總院。”
韓向檸嘻嘻一笑,想想又說道:“乾休所管飯,一天三頓都可以在乾休所吃。乾休所還有小車班,遇上什麼急事甚至可以坐軍車。”
彆的軍轉乾部是二次就業。
丈母娘倒好,因為幫女兒女婿和孫女買房子,居然要三次就業。
韓渝正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韓向檸話鋒一轉:“三兒,不是我說你們,不就是買了套商品房麼,我們都很年輕,欠銀行的錢慢慢還就是了,至於整天憂心忡忡,要死要活的嗎?”
“誰要死要活的?”
“你敢說你沒有!”
“我是有點壓力,但也沒要死要活。”
“沒有就好,千萬彆跟姐夫學。”
韓渝嚇一跳,急切地問:“姐夫怎麼了?”
韓向檸深吸口氣,嘀咕道:“姐夫前天不是去東海開會麼,一起去開會的東啟港客運站徐經理說,下午散會之後姐夫從長江客運公司一路走到玫瑰花園,走了一個多小時。”
“然後呢?”
“小區物業很負責,保安不讓他進,他就這麼傻坐在小區外麵看房子,傻傻的看了一個多小時,眼淚嘩嘩往下流。”
長江客運主要是東海、漢武和山城三大公司在運營。
白龍港客運碼頭和東啟港客運碼頭雖然不屬於東海長江客運公司,但要幫長江客運公司賣船票,並且涉及到利潤分配,所以姐夫等客運碼頭負責人每年都要去東海開幾次會。
韓渝反應過來,追問道:“東啟港的徐經理怎麼知道的?”
韓向檸苦笑道:“徐經理知道他在東海買了房,想跟著去看看的,結果姐夫舍不得花錢打車,又不知道坐幾路公交車,更不知道在哪兒轉車,就這麼邊走邊打聽,一路找過去的,徐經理跟著他把腿都快走斷了。”
“就算知道坐幾路公交,我估計姐夫也舍不得坐。”
步行一個多小時去看自己的房子,卻連小區大門都進不去,隻能坐在外麵傻傻看……
韓渝能理解姐夫當時的心情,每個月還那麼多貸款,連門都進不去,隻能看著人家住,換作自己在現場估計也會默默流淚。
韓渝沉默了片刻,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徐經理回來之後告訴東啟港派出所的李所,李所早上去分局開會時告訴你姐的,你姐中午又打電話告訴了我,她沒想到姐夫這麼脆弱。”
“什麼脆弱,姐夫這是有責任感!”
“三兒,你是不是跟姐夫一樣後悔了?”
“買都買了,不後悔。”
“這就好,不就是暫時住不成麼,等把貸款還掉房子就是我們的,我們到時候就搬進去住。”
韓向檸生怕學弟有想法,又拉著他的手道:“百年期盼,一朝夢圓,香港都馬上回歸!房子早晚是我們的,早晚能回歸。再說我們應該反過來想,人家是住了我們的房子,但人家也是在交租金幫我們還貸款。”
“我知道,不說這些了,我先去管委會向沈市長彙報工作。”
“彙報什麼工作?”
“江邊那麼多工程,投資那麼大,光顧著趕工程進度,對於防台防汛幾乎沒任何準備。不出事沒什麼,真要是出了事,之前砸下去的那麼多錢都會打水漂!”
韓渝起身走到門邊,又停住腳步回頭道:“差點忘了,天氣越來越熱,消防安全不能不當回事,你們在巡查執法時要加強宣傳。”
學弟哪兒都好,就是膽小。
不管做什麼事,安全必須放在第一位。
二十好幾的人敢打槍、敢開高壓水炮,卻連鞭炮都不怎麼敢燃放,生怕炸著。
總之,他對安全防範幾乎到了變態的程度。
比如小冬冬、媛媛和小潯潯等孩子們一起玩鬨的時候,他隻要看到桌子角,就會走過去用身體擋住,或者用手抓住桌角,生怕孩子們撞上。
韓向檸早習以為常,不耐煩地說:“知道了,局裡前幾天剛下過通知,吳處和淩姐他們天天在江上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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