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警服坐在講台上,下麵鴉雀無聲,一向大大咧咧的船老大們不敢交頭接耳,剛講過消防安全也不敢在電影院裡抽煙。
“同誌們,剛才講的消防安全,接下來講航行安全和海上捕撈作業安全。”
韓渝換上一張幻燈片,回頭看著大銀幕,說道:“這是一條巴拿馬籍貨輪,船東是韓國的一家船公司。前年10月21日,該船在即將進入韓國海域時突然發現船艏甲板上出現了幾個中國漁民,把值班的二副嚇得不知所措,以為是海盜上了船。”
漁民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貨輪上,難道是偷渡?
濱江漁政站的楊副站長和東啟市農業局分管漁政的李副局長正納悶,韓渝解釋道:“二副叫上幾個水手,手持扳手等‘武器’迎上去一問才知道,原來是漁船被撞之後,漁民從錨鏈孔裡爬上來的。貨輪靠泊韓國釜山港,把幸存的幾個中國漁民送交了韓國移民局。
這起海上交通事故最終的調查結果我不知道,但通過這起交通事故能看出幾個問題。
大家可能不知道,我曾在近海客輪和近海貨輪上服務過,也曾在遠洋貨輪上乾過近兩年。尤其在跑近海航線時,我遇到過很多漁船,對國內漁船有一定了解。”
“我們有些漁民迷信‘搶過大船頭,一年吃不愁”。隻要見著大船來了,喜歡乃至故意近距離穿越大船船艏。但更多的漁民是因為放了漁網,擔心漁網會被航經的貨輪卷走刮壞,為保護漁網,見著大船經過就不斷在大船前方來回穿越,試圖以此逼大船改向遠離。”
李副局長雖然分管漁政和漁業,但從未出過海,不敢相信竟有這樣的事。
濱江漁政站的楊副站長出海護過漁,知道鹹魚不是在危言聳聽,不禁點點頭。
“同誌們,遇到這種情況,我們中國的貨輪出於同情心,往往讓就讓了。但外輪不信這一套,他們不一定肯讓。有的外國船長並不知道漁網對大家的重要性,領會不了漁船在正前方近距離反複穿越的意圖。”
“大家是在貨輪前麵亡命相搏,左右來回穿越,人家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麼,由於語言不通又無法通過電台進行有效溝通,並且就算及時采取避讓措施,也不知道漁網的具體位置,一不留意就撞上了。”
看著台下漁民們若有所思的樣子,韓渝凝重地說:“這樣的情況不止一次發生過,我在遠洋貨輪上服務時親眼看到過,當時是在東海海域,兩條漁船企圖逼我所服務的貨輪遠離漁網。
我當時是見習大副,英國二副在駕駛台值班,他發現漁船攔在前麵,當即先做了避讓。可那兩條浙海籍的漁船繼續變向追趕,豁出去保護漁網。二副當時真沒了主意,不知道那兩條漁船想做什麼,我發現不對勁,趕緊讓舵手左滿舵,在最後關頭避免了碰撞的發生。”
近距離穿越大船船艏,在座的船老大幾乎都乾過。
會場裡更安靜了,一個個聽得五味雜陳。
“我知道漁網被毀損失會很大,也知道大家靠捕撈維持生計,但小船逼大船調整航向太危險,一個不慎就會船毀人亡!”
“韓局長,我知道你說這些是為我們好,可真要是不攔,我們的漁網毀了,這個損失誰賠?”一個船老大忍不住站起來問。
“這確實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但你們都是家裡的頂梁柱,你們要是在海上出了事,家裡人怎麼辦?我認為命比網值錢,隻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韓渝頓了頓,接著道:“為避免這樣的情況再次發生,我認為漁政和海監部門要做工作,比如組織大家進行英語培訓,英語沒大家以為那麼難,隻要掌握一些日常用語,可以進行簡單的溝通就行了。
大家的船上都有電台,看見大船來了呼叫對方,告訴對方哪裡有漁網,我相信對方會及時避讓,畢竟大船的推進器一旦被漁網纏上也會造成損失,甚至有失控的危險。
又比如請漁政部門及時與海監溝通,提前通報漁船捕撈作業的範圍,提醒航經的貨輪注意避讓。總之,辦法肯定比困難多,用不著冒船毀人亡的危險去逼大船轉向……”
韓渝整整講了兩個小時,所講的內容跟之前組織的培訓完全不一樣。
講完之後,東啟農業局的李副局長迎上來問:“韓局,那些船老大在海上真敢逼貨輪轉向?”
“這就是漁權和航權的矛盾。”
韓渝回頭看看身後,苦笑道:“我去過幾十個國家,那幾十國家的漁船加起來也沒我們中國多。搞得很多外籍船長一到中國沿海,麵對龐大的漁船隊伍就不知所措。
尤其開捕的時候,進入漁區,雷達掃一圈,密密麻麻全是漁船和漁網,貨輪航行真跟蹚地雷陣似的要小心翼翼。如果在近海,如果進入了我們的領海,外輪肯定會儘可能避讓。
可到了外海,外輪就沒那麼多顧忌了。剛看到會采取避讓措施,但你如果不依不饒,追趕著想逼人家轉向,遇上脾氣暴躁或粗心大意的船長,撞就撞了。”
濱江漁政站的楊副站長點點頭,轉身道:“所以要加強海上安全教育,不能因為經濟利益連命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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