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涉嫌銷贓甚至涉嫌盜竊的犯罪分子,不可能站在那兒等著沿江派出所去抓。
徐三野準備給吳有富一個立功的機會,打算過幾天帶吳有富去幫著辨認。
如果找不著人,甚至可能要在東海那邊蹲守幾天。
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所裡的工作是要抓緊時間安排。
他掏出車鑰匙,叫上老章,開上邊三輪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兒,也不知道究竟去忙什麼。
張蘭趕緊上樓,這段時間她最辛苦,既要管錢又要采購,也要幫所裡乾活。
徐三野要求返還給旅客的票款局裡批下來了,請印刷廠幫著印的信封和致旅客的信也印好了。
她要根據名單填寫彙款單、收信地址和信的抬頭,要在信的落款處加蓋沿江派出所的公章,要在信封上貼郵票。
這可是四千多筆彙款,四千多封信,並且不能出錯。
好在有大廚兼捕魚能手老錢幫忙,不然她一個人真忙不過來。
兩台主機正在磨合,不能離人,今天晚上都要睡在船上。
韓渝上樓收拾了下鋪蓋卷,回到船廠,隻見工人們全圍在涼棚下買煙抽煙。
之前為打擊倒賣船票在白龍港擺攤時天天能見著的小煙販張二小又來了。
他有個親戚在東海,跟東海煙草公司有關係,所以他每隔七八天都要坐船去東海進一次煙,進回來之後裝在扁扁的大木盒裡,打開蓋子跟電影的小地下黨似的掛在胸前到處叫賣。
可以整盒買,也可以論根兒買。
因為拆包散賣,並且他賣的煙品種又多,煙盒也就多。
附近的孩子沒大城市的小朋友有那麼多玩具,都喜歡收集各種煙盒紙,疊成方方的,然後相互攀比,所以他走到哪兒一幫小屁孩就跟到哪兒。
“農民同誌體格強,一天兩包大羚羊;工農兵責任重,一天半條三遊洞!”
“黃桂花多少錢一根?”
“黃桂花兩角。”
“這麼貴啊,以前不是一角麼。”
“漲價了,我這是存貨,所以才賣兩角,東海那邊已經漲了三倍。”
張二小取出一包黃桂花,又眉飛色舞地說:“現場拆包,保證沒受潮,要的趕緊。為方便人民群眾,我這兒有免費火柴。”
他很會做生意的人。
不但吳老板、黃江生經常找他買煙,連徐三野、指導員和老章都找他買。
而煙癮這東西,看不見還好,一看見就想抽,幾個工人爭先恐後地掏錢,張二小手忙腳亂。
“彆急彆急,都有!”
見在船廠監工的柳老廠長捧著茶缸過來了,張二小又吆喝道:“不管掙與賠,一律抽紅梅!大叔,你肯定是領導乾部,來一根紅梅唄。”
柳廠長擠進去看了看,笑問道:“牡丹怎麼賣?”
“不好意思,牡丹不零賣。你想想,牡丹那麼貴,拆包賣一根給你,剩下的讓我賣給誰去?”
“那就給我拿一包紅梅。”
“好的,馬上。”
黃桂花、雙喜、紅雙喜、大重九、大生產、飛馬、金猴、大前門……在糖煙酒公司能買著的他這兒都有,糖煙酒公司買不到的他這兒也有。
早上碼頭旅客多,他賣的更多。
下午沒什麼船,旅客也不多,他才會忙裡偷閒過來的。
拆包賣那麼貴,居然有人買。
生意這麼好,韓渝真有那麼點眼紅,冷不丁來了句:“煙草公司的人來了!”
張二小嚇一跳,抬頭發現是韓渝,不禁笑道:“塔山不倒雲不散,公安乾警抽藍箭。鹹公安,我這小本生意沒藍箭,隻有良友,要不要來一盒。”
良友和藍箭都是外煙,一般人真買不到。
韓渝笑道:“我不會抽,也抽不起。”
“我請客,請你抽一根嘗嘗。”
“不用,萬一抽上癮就完了,我可沒那麼多錢燒。”
“鹹魚,我這是為了方便人民群眾,馬上走就。記得幫我跟你們徐所長問個好,他要什麼煙儘管跟我說,我去幫他帶。”
徐三野很野,鹹魚也不是省油的燈。
聽說下午剛抓了三隊的吳有富,張二小可不想撞在鹹魚的槍口上,收完錢,蓋上大木盒,趕緊走人。
看著他倉皇逃竄的樣子,眾人一陣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