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蒼第一次真正使用血歃之毒。以血為祭,守護的是自己。
“……好久不見……”
和原本的嗓音全然不同,非問非述的發音異常困難,沙啞得厲害,仿佛是一隻剛進化出語言係統的獸低低嘶吼,又仿佛來自身體深處的詰問,從來就存在。
“蒼蒼,你能說話了?你……你先跟我走!我們先出去!”
“……”
站在麵前的人似乎並不能感覺到危機和灼熱,秦蒼看著陸歇,像是看著一個人為的深淵。
她艱難地發音:“……我……不願……再禁足於此,感恩戴德受人供養……不願噤聲……不願隻用淚水祭奠遺憾……我不願再做你的妻子……我秦蒼,不作陪了。”
新月刀向後揮斬,糾纏於藏書閣大火中的青絲霎時墜如雨下。
“蒼蒼!”
陸歇看得驚心,想撲過去抱住她、阻止她、帶走她,想跟她細致地解釋,想說他自己並非絕情。可是已經晚了,血歃迸發出數倍力量,即使千軍萬馬也要為之屏息,如何是凡人能左右的。
歃血斷發,這是她能拿回屬於自己力量的方式,這是決心;火燒藏書閣、兵戎相向,確保璃王府不受自己牽連,這是最後的善。
這是重新成為自己的唯一方法。
一瞬間有妖冶的、致幻的光亮一閃而過,像是死亡前夕萬般回環,又或者說絢麗本身就是從腐壞中重生的。
“蒼蒼,你不能走!你不能丟下我!”
被燃儘尾擺的黑袍減少了阻礙,方便許多,秦蒼臉上、身上儘是汙穢,帶著戒指的左手血流不止,碎落的頭發參差不齊。可站在屋簷上,卻有風,微弱的風吹散火焰,能聞見自由的氣息。
“陸歇……”秦蒼尚不習慣自己的聲音:“……再也不見。”
說完她從閣樓頂一躍而下。將手中致命的毒投向趕來守衛璃王府的眾多侍兵中。
從前許多毒是禁忌,秦蒼從不真的使用,可今天從這些倒下的人眼中,秦蒼仿佛看見三年前小乖和小壞不瞑目的樣子、夕詔墜落前望向自己的樣子,她因而突然感到這一切都很乏味,突然質疑自己從前謹慎使用的那毒蠱的意義。同時她心中生出一絲陌生的快感:如此能執掌生殺的力量,為何被關在自己的戒指裡,一輩子不見天日呢?
隨著這樣的想法出現,璃王府藏書閣前出現了三道虹,它們層疊掩映,一一貫穿持刀劍阻止秦蒼前行的人,然後人體扭曲成怪異的姿態,痛苦著死去。
這時整個齊昌的人隻要抬頭,一定能瞧見這華美的虹,隻是他們不知道在璃王府內,這三道光是如何融合著慘叫和血腥消失又寂滅的。隨著阻擋之人一批一批倒下,秦蒼下手越發狠毒,心中快感越發強烈,她踐踏屍身往前走,那些細小的蠱蟲發出“咕咕”的讚鳴。
“秦蒼!”
阻她的不是彆人,是陸霆。
收手及時,稍微恢複神智時。隻見自己的左右高高抬起,沾染了毒血的戒指從內到外散發著黑色的霧氣,與眼前之人的頭顱幾乎貼合!
秦蒼心中一驚,背上凝出一層冷汗,但依舊決絕:“我要離開……”
這時有劍光從背後殺來,陸霆拉住秦蒼,朝後一甩,劍鋒正與陸雷的劍對上。
“陸霆,她已成魔!你還要保她?”
“是!我要!”
就此間隙,秦蒼跨上了一匹馬。
就像小時候陸歇曾抱著她去看新年的煙火一般,隻是這一次不再是朝著齊昌最繁華的街道、朝著元河奔去。
秦蒼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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