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紅瑜看上去竟然有些害羞,點點頭。
“六七兄弟也隨我們去喝杯熱酒如何?”
“去就去,”六七對秦蒼不太友好,對門口的人喊:“照顧好我的馬。”接著昂首執劍,從秦蒼身邊走過。
翠錦軒是齊昌有名的酒家,晚間熱鬨非凡,紅玦陪著換好衣服的姐姐來到雅間,坐在秦蒼身邊,聽了幾人對今日的描述倒是難得的沒有顯示出任何害怕。話不多,一個勁給自己秦蒼哥夾菜。
“聽他口氣不小,不知是不是朝中之人?”秦蒼不喝酒,專注吃魚。
六七倒是海量,飲儘一杯道:“定然不是,朝中若有此等蠹蟲,我西齊還能如此盛世嗎?”說完再舉酒杯:“今日相識皆是緣分,我六七敬大家一杯。先乾為敬。”
秦蒼跟著抿一點就放下杯子。
“秦公子,你怎麼不飲酒?江湖中人講究快意恩仇,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豈不快哉?你這樣扭扭捏捏,怎是大丈夫所為。”
“秦公子向來極少飲酒,並非有意冒犯。瑜兒代秦公子乾了這杯。請六七公子莫要怪罪。”紅瑜說罷,一飲而儘。
秦蒼想不到紅瑜為自己擋酒,畢竟兩人之前隻有過幾麵之緣,完全談不上熟悉。六七滿心滿眼的紅瑜,既然仙姑都發話了,自己自然不敢繼續責難,隻能撇秦蒼一眼,心下偷偷思慮這兩人到底什麼關係。紅玦也是玲瓏心思,這頓飯菜吃得好不尷尬,於是打圓場:“我和秦蒼自小認識,姐姐看著我們兄弟二人長大的,秦蒼不喜酒我們都是有耳聞的。”
“哦,原來如此。不知秦公子府門何地?師從何人啊?”
“秦蒼乃一屆孤兒,被一位僧人收養。習得一些簡單的醫術,雖不像六七公子一般功夫、才智皆上乘,但是也想著未來能治病救人,處江湖之遠亦能為我西齊大地儘綿薄之力。”順毛捋我還不會?
“看來小秦公子也是有大誌之人。”
“誰人無有安邦報國之心呢?公子,請!”
“小秦公子,請!”
漸入夜,西街上霓虹意漸闌珊。桌上四人都是少年人,酒足飯飽各自聊聊趣事,也就熟絡起來;漸漸放下戒心開了懷,也就忘了時間。
秦蒼是第一個發現異樣的。畢竟終日習毒,早就練就了瞬間辨識迷藥的能力。
“不對!掩住口鼻!”秦蒼壓低聲音。
可是還是晚了,也不知是什麼秘藥如此厲害,等紅瑜、紅玦姐弟反應過來想照做時,身體已經軟了,迷迷糊糊就趴在了桌上。
對方身份不明、來意不明,但顯然有所準備,紅瑜、紅玦都是不會武功的,自己隻能和六七配合了。兩人交換眼神,同時像對方比出噤聲的手勢:敵暗我明,按兵不動。
秦蒼他們處在酒家的二層,不一會,就聽得窗口稀稀疏疏的聲響,接著窗子從外麵被推開。兩人趴在桌上假寐,秦蒼閉著眼,按著左手的戒鏈,默默數著來人。桌下,六七的手也緊緊扣住佩劍。兩人都靜靜聽著房間內的動靜。
一共進來四人,不知是否還有接應。腳步沉穩,基本無聲,內力武功深厚。不到萬不得已,秦蒼是不太想用毒的,紅玦倒是自己人,可紅瑜就不太熟悉了,六七更是第一天才認識。按照夕詔的動向,他指不定在策劃什麼,未來說不定自己還得跟著他赴險,少一人知道自己的能力,也就安全一天。
一道寒光反射入秦蒼眼皮上,來人向著六七方向就砍下去。秦蒼一個側身,手中用力,銀骨扇子順勢打在那人喉結上。趁那人短暫窒息,六七也早已彈起身,後肘一頂,重重擊打在他下頦上;劍出鞘,一劍砍中秦蒼身後黑衣人的右臂。趁著兩人吃痛,秦蒼和六七迅速來擋在姐弟二人身前,背靠背,麵向敵人。
來人竟是要滅口。
六七的劍術還是很過硬的,幾下子就撂倒了一個。秦蒼就差上許多了,好在身形靈活,善假於環境,又專挑人最脆弱的地方打,左躲右閃竟也重傷了一個。來人訓練有素,受傷了竟也一聲不吭,繼續劈砍、眼光凶狠,不達目的不罷休。見秦蒼他們並不好惹,就變了目標,劍直朝唯一的女孩劈去,秦蒼眼疾手快,一腳掀起桌上的三叉燭台。蠟油直撲對方的眼睛,火焰順著黑衣就往露出的脖頸裡鑽。六七見狀毫不心軟,手中重劍向下劈砍,接著不斷翻飛,瞬間著火的黑衣人就血肉模糊。等最後一個直接被砍斷了劍,身上傷口無數,看局勢是無力回天了,於是扶著燃燒的黑衣人,招呼另兩個,從窗口飛下。
秦蒼和六七並未追去,他們贏得也不容易,兩人身上皆有掛彩。秦蒼打得一身大汗,再看六七人家依然風度翩翩,已經扶著紅瑜的肩膀輕聲呼喚,開始救美了。心下就想:那個北什麼翁的就是厲害,瞧瞧人家教出來的,劍術高超,打完了臉不紅心不跳的,戰鬥談情無縫對接。再看我?有點本事還得藏著掖著的。什麼人教出來什麼徒弟啊。
正哀怨著呢,就見六七從懷中取出一個棕色小瓶,倒出兩粒,喂一粒給紅瑜。又將另一粒遞給自己:“給他,醒神的。”
秦蒼照做給紅玦喂下,又看看自己傷口無大礙,抬頭問六七:“你可知道所來何人?”
“並不知曉。不過他們雖訓練有素,卻又不像是職業殺手。”
“同意,下手並不利落,你覺得會不會是今天門口鬨事的那個?”
“氣不過報複?但也不至於搞得這麼大吧。”
“咱們也沒有證據。”
“秦公子不必多慮,待我今日回去查一查就可知曉。哦,家父在朝中任職,追查惡人、歹徒不難,也義不容辭。”
“如此甚好,有勞六七公子。等他們醒了,我便送他們回紅樓。”
“我與你同去。”
秦蒼看紅玦手指有些動彈很是開心,正要抬頭告訴六七,就聽對方鄭重地說:“六七要謝過秦公子的救命之恩。剛才那一劍,好險。”
“這麼說就客氣了,你武功那麼好,沒有我那一下也能退敵。”
“哈哈,你以後叫我六七吧?加個公子見外。”
“六七這名字好生的有趣。”
“嗯,小時候在北離跟著師父習武時,師兄弟和認識的朋友都這麼叫我。”
“成,你也叫我秦蒼吧。”
“好,秦蒼。不瞞你說,今日初見你,我還猜測你是趨炎附勢之輩。不過現在看我是多心了。”
“六七兄,你猜的不假。我秦蒼就是貪生怕死之輩,我並非有勢之人,武功也一般,在凡塵俗世裡討生活並不容易。所以隻要不違背道德底線,我多半願意委曲求全、圖個自保的。心懷良善,但也不拘小節嘛。”
六七第一次聽彆人這麼直白的承認自己的膽小和恐懼,不遮不掩,倒也坦蕩。又想起秦蒼奮勇無畏與自己並肩作戰的樣子,哈哈一樂,對這小兄弟生出幾分好感。
“秦公子?”
兩人聞聲一起朝紅瑜的方向關切道:“你怎麼樣?”
六七頓時有些尷尬,秦蒼倒是無所謂。
“秦公子!我好害怕嗚嗚……”紅瑜說著就梨花帶雨起來,眼裡噙著淚,眉頭輕蹙,燈光下紅著臉,豔麗非凡。秦蒼想,妖孽啊,連我一個女人看完都覺得動心,何況是六七這個直腸子。於是並不理會紅瑜越過桌子抓住自己衣袖的手,隻柔聲道:“已經沒事了,剛才六七兄保護了你。你和紅玦中了迷香,現下有沒有哪裡不適?”
“我……”
還沒等紅瑜回答,紅玦也醒了,秦蒼想,真是好兄弟啊,醒的是時候。於是順勢抽出被抓住的袖管,扶住紅玦就開始搖:“紅玦!感覺怎麼樣?啊?回答我!有沒哪不舒服?”
紅玦半睜著眼睛,皺著眉:“剛才還行,現在有點暈。”
“啊?六七,你的藥不管用啊?”
“管用,你……你彆搖我就好了。”紅玦委委屈屈。
“抱歉抱歉……”
“你故意的吧?”
一朝相逢,共曆一場生死的少年人此時肆無忌憚的嬉笑打鬨,靜待命運無聲地將彼此絞入滔滔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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