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一次,他至少還有分身躲過了佛門的追殺。
這一次卻不同,他是親眼看著自己所有分身被葬滅,一個都沒有逃出去。
也就是說,隻要他本尊一死,他這次就徹底的灰灰了。
無名此時如何不恐懼。
這種恐懼,不是因為怕死,而是因為死亡後,他將徹底不複存在,他的大道追求也將煙消雲散,從上古時期,他一介孤兒,成長為佛門妖僧,他締造了千麵寺,稱霸了一個時代,外人看起來光芒萬丈,實際上其中多少磨難,隻有自己能體會,哪怕後來和佛門的大戰,導致了千麵寺滅亡,但他依然頑強活了下來,千百次的轉世,經曆了多少,見證了多少,他從未停止過追求大道的腳步。
世人皆稱其妖邪,佛門更恨他入骨。
然而,他不過是做他自己想做的,他所追求的,是那無上大道,他做的任何事,都是為了這個目標。
至於世人眼中的正邪標準,從來不在他考慮範圍內。
可是,他做了這麼多努力,經曆了那麼多磨難,才走到了今天,終究還是敵不過命運的無情拋棄嗎?
就因為他時運已經不在,所以無論他如何掙紮努力,依然不過是大道路上一枚不起眼的小石子,一粒微塵般的存在,此時的無名,與其說是恐懼,更多的是悲涼,不甘。
他仰天發出了怒吼。
聲音淹沒在火焰之中,根本傳不出去。
但是無名的怒吼本也不是對著龍小山發出的,他是對這天道命運的嘶吼,哪怕是死,也不想受命運的擺布。
就在無名的身體要徹底的消失在火焰中時。
火焰潮水般退去。
無名漂浮在補天鼎中,此時的他,虛弱到了極點,但眼神似乎還充滿了憤怒與不甘。
“無名,你很不甘心?”虛空中淡淡的聲音再次傳來。
無名艱難仰頭,看向龍小山的虛影,他喉嚨裡發出嘶啞憤怒的聲音“我當然不甘心,我為了大道修行付出了多少,我做的那麼多努力,卻被你輕易的破壞,掠奪,這天道何其無情,命運何其不公,不過,你也不過是命運的棋子,無論你現在多麼得意,多麼風光,一旦命運棄你而去,你也會和今天的我一樣,到時候,你就會懂這種感覺。”
龍小山雙眸閃過一抹深邃的光芒。
他垂眸沉思。
無名此刻的狀態,讓他想到了一個,天璣子。
昆侖天宮一戰,天璣子死前,也是如此的不甘,慘笑道天道之下,誰也無法真正超脫,龍小山也會步他後塵。
龍小山此時如日中天,年輕氣盛,好比那朝日,剛剛初升。
哪裡會在乎天璣子之言。
就好像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豈能懂得垂暮之年的悲涼。
但是無名的怒吼,和天璣子的慘笑,在龍小山的眼前縈繞不絕,也似真正觸動到了龍小山的內心,他對於命運大道,即便得到了天命珠承認,依然隻能稱略懂皮毛。
這至尊大道,越了解,便越能感覺到他至高無上,冰冷無情。
內心深處便會生出巨大的敬畏。
難道有一天,他也將會落得和天璣子,無名一樣的下場,龍小山之前不去想,因為太遙遠,但是現在,龍小山內心深處湧出了一絲難以消解的逆反來,沒有人願意自己被人擺布,哪怕是虛無縹緲的天道。
他忽然垂眸盯著無名,冷冷道“無名,你想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