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菲爾.馮.艾因茲貝倫一邊看著熟睡的嬰兒一邊飽含著慈愛靜靜地說道。
“從此以後這個孩子將作為人類的仿造品而活下去。也許會很痛苦,也許會怨恨生下自己的並非真正人類的母親。即便如此,現在仍然很高興。覺得這個孩子特彆可愛,覺得很自豪。”
雖然外表看上去沒有什麼特彆的地方,就像一個普通可愛的小嬰兒,可是——
在母親體內的時候就已經被施了數次魔術的身體,已經被比母親還要脫離人類的組織所替換。從出生起就被限定了用途的,可以說是魔術結晶的肉體。那就是愛麗絲菲爾的愛女的真身。
儘管是這樣殘酷的誕生,愛麗絲菲爾還是說“生下來真好”,肯定著生育孩子的自己,肯定著初生的女兒,愛惜生命,並微笑著以此為豪。
那種堅強,那種高貴的心靈,毫無疑問這是隻屬於“母親”的品質。
本來隻是個人偶的少女,成為得到愛情的女人,然後成為一個母親,得到毫不動搖的力量。那是任何東西都無法侵犯的“幸福”吧。
被暖爐的溫暖所保護的臥室裡的母子,現在仿佛隔絕了任何絕望與不幸。
但是——男人明白。自己所屑的世界還不如說是和窗外的暴風雪相似。
“愛麗絲,我——”
剛說這句話男人突然覺得有種心中被刀刃刺傷的感覺。那把刀就是孩子的安詳睡臉,和母親燦爛得令人目眩的微笑。
“我,終有一天會拖累你到死的地步。”
對於這句強忍著說出來的宣言,愛麗絲菲爾用一如以往的平靜表情點了點頭。
“我知道。當然。那是艾因茲貝倫的夙願。我就是為此而生。”
那是已經被注定的未來。
六年後,男人將帶著妻子奔赴死地。作為拯救世界的唯一必需品,愛麗絲菲爾將成為祭獻於他的理想的祭品。
那是兩人已經無數次討論過、不言自明的事實。
男人無數次流淚,詛咒自己,每當這個時候愛麗絲菲爾總是原諒他,鼓勵他。
“正因為我知道你的理想,我心中也抱有同樣的祈禱,所以才會有現在的我。是你引導了我。是你教會了我不再像一個人偶一樣的生活方式。”
為同樣的理想而生,也殉葬於理想。通過這樣的方式才能成為這個男人的另一半。這是愛麗絲菲爾這個女人的愛的方式。也正因為她這樣的女人,男人才能感受彼此的寬容。
“你用不著哀悼我。因為我已經成為你的一部分。所以,你隻要忍受失去自己身體一部分的痛楚就行了。”
“……那麼,那個孩子怎麼辦?”
本應輕如羽毛的嬰兒,在手上卻感覺到如此不能承受的重量,男人的兩腳在顫抖。
這個孩子對他所抱的理想還沒有任何理解和領悟。
既不能判斷父親的生存方式,也不能寬恕他。她還不具有那樣的力量。
但是即便是如此純潔無暇的生命,他的理想也毫不動容。
任何一個生命都沒有卑賤之分,沒有老幼之分,隻是一個定量的單位——
“我……沒有抱這個孩子的資格。”
對孩子幾乎發狂的愛簡直要把他擊潰,男人拚命擠出來這句話。
一滴眼淚滴在懷中嬰兒鼓鼓的粉紅色小臉上。
男人在無聲的嗚咽,終於屈膝跪了下去。
為了掩蓋這個世上的無情,所以要更無情……即便如此上天還是對這個有著所愛之人的男人,施以最大的懲罰。
在這個世界上比誰都愛的。
即便是毀滅整個世界也想要保護的。
但是,男人明白。如果自己所堅信的正義,提出需要這個純潔的生命做犧牲時——他,衛宮切嗣這個男人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害怕那一天早晚要來臨,害怕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切嗣哭了。
腕中的溫暖讓他覺得心裡悶得慌。
愛麗絲菲爾從床上起身,把手輕輕地放在痛哭的丈夫肩上。
“彆忘了喲,誰都不用哭泣的世界,這才是你一直夢想著的理想對吧?還有八年……你的戰鬥就會結束。你和我就會實現理想。聖杯肯定會拯救你的。”
妻子知道他所有的苦惱,完完全全地承受住了切嗣的眼淚。
“在那天之後,請你重新抱一抱咱們的孩子——伊莉亞絲菲爾。挺起胸膛,作為一個普通的父親。”
——三年前——
據神秘學的說法,這個世界的外側存在著次元論頂點的“力”。
作為所有事情發生的起源座標。那是所有魔術師的夙願“根源之漩渦”……從萬物開始到終焉,記錄這個世界所有的東西,創造這個世界的神之座。
為了達到那個“根源”的嘗試,從兩百年前就開始了,有人真正付諸實踐。
艾因茲貝倫,間桐,遠阪。這三家是最早開始的,他們企圖找到在多個傳說中出現的“聖杯”。期望可以召喚出能實現任何願望的聖杯,三家的魔術師互相提供秘傳的法術,終於讓被稱之為“萬能之釜”的聖杯再現。
……但是,剛一知道那個聖杯隻能實現一個人的願望的時候,合作關係開始變為血腥相互殘殺的鬥爭形式。
這就是“聖杯之戰”的開始。
從那以後,以六十年為一個周期,聖杯會再次出現在曾經被召喚的極東之地“冬木”。然後聖杯會選拔具有掌握聖杯權限的七個魔術師,把龐大魔力的一部份分給這些魔術師,使之具有召喚被稱為“servant”的英靈的能力。讓這七個人通過殊死的決鬥來判斷誰更有資格擁有聖杯。
——言峰綺禮所接受的說明簡短來說就是這些內容。
“你右手所出現的那個圖紋被稱為‘令咒’。作為被聖杯選拔的證明,是能夠統率servant而被賜予的聖痕。”
用流暢、清晰的聲音不停進行說明的人,名叫遠阪時臣。
這是位於南伊鳥野一處風景優美山丘上修建的漂亮彆墅,現在有三個男人正坐在社交談話室裡。綺禮和時臣,另外一個是引見兩人相見並主持這個會談的神父——言峰璃正……綺禮的親生父親。
作為年近八旬的父親的朋友,名叫遠阪的這個有些奇怪的日本人未免太過年輕了。看年齡和綺禮差不多,但是具有特彆穩重的氣質而且儀表堂堂,使他顯得很有威嚴。一問才知道在日本也是名家之後,據說這個彆墅就是他的彆宅。但是最令人驚奇的是,剛一見麵他就自報家門說自已是“魔術師”。
魔術師這個詞本身並沒有什麼特彆的。綺禮和父親同屬於聖職者,但他們父子的職務和普通的“神父”有根本的區彆。
綺禮他們所屬的“聖堂教會”負有職責把教義以外的奇跡和神秘打上異端的烙印,並驅逐埋葬於黑暗中。也就是說,是站在取締魔術等瀆神行為的立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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