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火焰將鬼舞辻無慘的身體分割成十幾段。
僅僅是一瞬間,繼國緣一就讓這個鬼的始祖失去戰鬥能力倒在地上懷疑人生。
鬼舞辻無慘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因為他的身體沒有像往常一樣再生。
他不知所措地用斷臂勉強支撐著已經被斬斷的頭顱,繼國緣一的刀太快了,他的脖子似乎都沒有察覺到已經被斬斷,腦袋還沒來得及從脖子上掉下來。
鬼舞辻無慘成為鬼王以來第一次慌了,因為他發現被斬斷的頭顱無論如何都接不上去!
他看著繼國緣一手中赤紅色的日輪刀,滿臉的畏懼。
這個耳畔懸掛著耳飾,額頭帶著斑紋,手握‘赫刀’的劍士像是陰影一般永遠刻在了他弱小的心靈上,對於這個男人的畏懼與憤怒將伴隨他一生。
“你,把生命當成了什麼?”
繼國緣一冷漠的聲音在鬼舞辻無慘身前響起,他手握著斬鬼的刀緩步上前,這個問題他無論如何都想要聽見眼前這個怪物親口給出答案。
“你想用這愚蠢的問題來決定我的生死嗎?可笑!”
鬼舞辻無慘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惡狠狠的盯著他,眼裡滿是憤怒,麵目猙獰青筋暴起整個臉都憋成了紅黑色。
沒能得到答案的繼國緣一將目光移向跟著鬼舞辻無慘一同來到自己麵前的女鬼身上。
但是很遺憾,女鬼依舊沒能給他答案。
不過他驚訝地發現這個女鬼似乎並沒有要解救同伴的意思,而是微微前傾著身子瞪大了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身受重傷的鬼舞辻無慘。
她的眼中甚至還出現了期盼!那是希望的光芒,希望眼前這個家夥趕緊死!
“看樣子……你確實該死。”
繼國緣一不再猶豫,打算先將這個男人徹底殺死。
“你叫什麼名字?”鬼舞辻無慘聲嘶力竭地咆哮。
“繼國緣一。”
繼國緣一輕聲回答,然後舉起了刀。
然而當他剛朝著鬼舞辻無慘邁出一步,就聽見了“哢”的一聲。
那是牙齒咬碎的聲音。
鬼舞辻無慘緊咬著牙關麵目猙獰,憤怒的力量讓他咬碎了臼齒。
他無比的憤怒,無比的痛恨眼前的男人,因為這個男人想要剝奪他的生命,而他不想死!
是的,不想死,這是鬼舞辻無慘貫徹一生的信條,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為此不擇手段!
繼國緣一踏前的一步仿佛踩在了他內心最脆弱的地方。
這一刻是他幾百年以來最接近死亡的一刻,他的腦海中甚至跳出了走馬燈。
他出生於遙遠的平安時代,從出生之日起死亡的陰影就每時每刻都在糾纏著他。
鬼舞辻無慘回想起自己出生的時候,還在母親的腹中之時他的心跳就曾經好幾次停止跳動。出生時的他更是連呼吸都沒有,以至於接生的產婆都說他是個死胎。
你知道那種出生就差點被當場火化的感覺嗎?
強烈的求生欲讓鬼舞辻無慘在柴火快要被點燃的時候掙紮著發出了來到世間的第一聲啼哭。
他畏懼著死亡,害怕死,所以執著的向著自己唯一的願望‘活下去’努力。
但不巧的是,他天生就患有絕症,被斷言活不過二十歲。
全靠著醫師的悉心照顧才勉強苟延殘喘。
善良的醫師為了幫助鬼舞辻無慘治好絕症,研製了一種藥物,但藥物的副作用讓鬼舞辻無慘以為自己病狀惡化了,因而憤怒的他殺死了醫師。
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時代,上位者的遷怒就是這樣的殘酷無情,他奪走了醫師的性命,卻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
在殺死醫師後不久,他驚訝的發現自己不但恢複了健康,還得到了不老不死的身體和超越人類的力量。
他終於如願以償的能夠活下去了。
但他並沒有得到滿足,將目標從‘活下去’改為了‘更好的活下去’。
因為藥物的作用讓他渴望鮮血,渴望吞噬人類的血肉。不過在這個‘吃人’的時代裡,身為上位者的他覺得能靠吃人解決的問題都不是什麼大問題。
唯一讓他無法忍受的是他開始懼怕陽光了。
這是不死不滅的他唯一的致命弱點,一輩子無法行走在陽光下讓他感到無比的屈辱與憤怒。
在研究過醫生為自己研製的藥物配方後,鬼舞辻無慘發現這種藥物還隻是個半成品,其中缺少一樣關鍵的藥材‘青色彼岸花’。
他憤怒的以為這個醫師果然是拿他當實驗品,讓他永遠隻能生存於黑暗之中!
但是他又有些後悔那麼著急殺死這個醫師,因為知道這種彼岸花生長的地方和培育方法的人隻有這個醫師。
於是幾百年的時間裡,為了讓自己成為不老不死的完美生物,以及為了消除對陽光可能奪走自己生命的恐懼,他開始大量製造鬼,為他尋找‘青色彼岸花’以及能夠克服陽光的辦法。
他在黑暗中苦苦掙紮數百年了,依舊堅強的活到了今天,怎麼可能甘心死在這裡!?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鬼舞辻無慘心中拚命的呐喊著。
他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輸給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看上去是如此的平凡,要論身體與自己相比可以說是弱得可憐。
他從這個男人身上感受不到半點霸氣、鬥氣、憎恨,甚至連殺意都沒有,要怎麼才能做到像這樣砍人不帶殺意的?
就算是做夢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輸得這麼莫名其妙簡直就是恥辱!
但是他不想死,更不想跟這個男人拚命,他才活了幾百年,他還沒有活夠!
是的,他要逃跑了。
因為他既不是擁有強烈自尊心的戰士,也不是被感情左右的人類,即使憤怒,他也還記得自己的信條。
‘活下去’。
鬼舞辻無慘是一個完全執著於‘生存’二字的生命體,為了生存他可以不擇手段。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逃跑。
下一瞬,他毫不猶豫的自爆了。
在繼國緣一的視線中,鬼舞辻無慘的身體在一瞬間炸開,分裂成一千八百多片碎肉朝著四麵八方逃跑。
此時的繼國緣一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他確實沒有想到這個家夥居然有這樣的逃跑手段。
儘管他在一秒內竭儘全力砍中了其中一千五百多片碎肉,但是還是有些尺寸小的碎片僥幸逃過了他的刀刃。
繼國緣一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知道自己大意了,讓這個家夥逃跑。
一旁的女鬼突然間跪倒在地,發出像是慘叫般的哭嚎聲。
“明明隻差一點……明明就隻差那麼一點啊……”女鬼瘋狂地揪著自己的頭發,放聲大哭,淚水掛滿了臉頰,讓她原本就帶著哀傷的臉變得更加痛苦,“居然連身為鬼的脖頸要害都克服了……為什麼你這損人利己的混蛋就是不肯去死呢!?”
“鬼舞辻無慘!”
女鬼憤怒的喊出了鬼王的名字。
“鬼舞辻無慘……是那隻鬼的名字嗎?”
繼國緣一有些不解這個女鬼的行為,但他很清楚地感受到了這個女鬼對‘鬼舞辻無慘’的痛恨。
女鬼沒有回答繼國緣一的問題,而是驚訝地看著自己的身體。
“我……我沒死?為什麼我沒死?”
她清楚地知道叫出鬼舞辻無慘的名字意味著什麼,那個膽小如鼠的混蛋不敢讓自己的名字出現在‘陽光’裡,害怕著被人知道,所有被他變成鬼的人都被他設下了詛咒,隻要敢叫出他的名字,就會被他賜予的血殺死。
似乎是因為此刻鬼舞辻無慘極度虛弱,讓她得以擺脫控製。
“你……不殺我嗎?”
珠世有些哀傷地看著眼前的獵鬼者。
繼國緣一輕輕俯身到跪倒在地的女鬼麵前。
他看見了這個女人的眼睛,那是一雙充滿悲傷的眼睛,想必她也不是心甘情願變成鬼的吧?
他並沒有選擇殺死這個女鬼,而是希望從她的口中得到一些情報。
絕望中的珠世並沒有隱藏什麼,不如說她巴不得所有獵鬼者都知道關於鬼舞辻無慘的情報。於是她十分配合的將所有她知道的關於鬼舞辻無慘的情報告訴了繼國緣一。
繼國緣一凝視著珠世的雙眼,“你能幫我找到他並殺死他嗎?”
眼前這個女人告訴他鬼舞辻就是一切罪惡的源頭,隻要鬼舞辻無慘一死,那麼體內有著它血液的所有鬼都會跟著飛灰湮滅,也就說要徹底將鬼從這個世界上除去的唯一仿佛隻有殺死鬼舞辻無慘,否則他還會接著製造出更多的鬼。
珠世看著繼國緣一認真的目光有些猶豫,不過最後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
“我可以協助你,但是……要殺死他恐怕不會這麼容易。”珠世的眼神中充滿了哀傷,“以那個膽小鬼的性格,在經曆這次失敗後恐怕不會輕易現身了……最壞的情況是在你離世前他都不會輕易再出現了。”
“我會找到他的。”
繼國緣一目光堅定地說著,因為這大概就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
他放走了這隻名為珠世的鬼並讓她找地方先藏起來,不要被鬼殺隊或是鬼舞辻無慘找到。
珠世並沒有拒絕繼國緣一的合作邀請,因為她此刻的心中充滿了對鬼舞辻無慘的仇恨,她還不能死,因為她知道了鬼舞辻無慘並不是無敵的存在,眼前的這個男人就能夠殺死他!
她下定決心一定要幫助這個男人找到鬼舞辻無慘,然後讓那家夥跟自己一起下地獄!
繼國緣一目送著珠世離開,準備離開這片竹林的時候,幾名鬼殺隊的‘柱’匆忙趕來,他們帶來的消息讓他愣住了。
“你的哥哥,繼國岩勝,變成了鬼。”
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般讓繼國緣一呆住了,而鬼殺隊的隊員們帶著這樣呆滯的他返回了據點。
柱合會議上。
繼國緣一像是一個罪人一樣跪坐在主公麵前。
年僅六歲剛剛繼任主公位置的年幼主公看著諸位‘柱’們圍繞著繼國緣一數落的場麵有些不知所措。
繼國緣一不擅長撒謊,在諸位‘柱’的追問中,將自己沒能斬殺鬼舞辻無慘以及放走珠世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沒能擊殺鬼舞辻無慘,放走珠世,以及哥哥背叛鬼殺隊變成了鬼。
三條罪責全部加在他的身上。
雖然繼國緣一知道這不是自己的錯,但是他並沒有辯解,因為他自己現在正深陷迷茫之中。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為什麼哥哥會變成鬼。
珠世小姐告訴他,能將人類變成鬼的似乎隻有鬼舞辻無慘。
那麼哥哥應該是在他遭遇鬼舞辻無慘之前就已經變成了鬼,可是為什麼?他知道哥哥在鬼殺隊中的實力僅次於自己,麵對鬼舞辻無慘即使不敵也能夠保住性命,為什麼會變成鬼呢?
迷茫中的繼國緣一甚至對那些想讓他自裁謝罪的聲音都視而不見。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
“你怎麼可以放走鬼?”
“你的哥哥也變成了鬼,難道你想要與惡鬼為伍嗎?”
“你怎麼不去死?”
“……”
麵對這些嘈雜的質問,繼國緣一隻是雙目無神的低著頭。
彆人的謾罵和質疑對他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世上還有三樣比他自己生命還要寶貴的東西,妻子,孩子和哥哥。
“夠了!”
年幼的產屋敷當家閉著眼睛怒喝,強忍著眼角的淚,因為他是主公,必須拿出威嚴。
諸位‘柱’們聽見主公的怒喝都安靜下來,紛紛跪倒在這位年僅六歲的主公麵前。
他們一直尊敬著自己的產屋敷一族,鬼殺隊的每一個人都接受著產屋敷一族的恩惠,幾乎沒有人會違背主公的命令,而眼前這位剛剛失去父親的孩子,雖然年幼卻挑起了鬼殺隊運作的大梁,讓他們更是敬佩。
“你們先下去吧,讓我跟緣一先生單獨談談好嗎?”年幼的主公聲音稚嫩但是語氣卻很堅決。
“是……”諸位柱隻能暫且退下。
此刻的房間中隻剩下繼國緣一和年幼的主公對坐。
繼國緣一抬起頭看著這個年幼的孩子,男孩的目光真摯眼角帶著不易察覺的淚光。
“緣一先生放走鬼一定是有什麼原因的吧?”
“是的……”繼國緣一緩緩點頭,“那個名叫鬼舞辻無慘的鬼,他是鬼的始祖,隻要殺死他就能夠將鬼從這個世界徹底抹去。但是我沒能察覺到他隱藏的逃跑手段,一時大意放走了他。至於珠世小姐……她也同樣痛恨著鬼舞辻無慘,並且因為無慘的虛弱拜托了控製,我委托她幫助我找到並殺死無慘。”
“原來……是這樣啊。”年幼的主公聽了繼國緣一的解釋微微笑了,似乎並不懷疑這些話的真實性。
“主公您願意相信我嗎?”
繼國緣一有些驚訝於主公對他的信任。
“我知道緣一先生的為人,而且您的夫人也對我很好。”男孩輕輕點頭,“我相信緣一先生說的話,但是……請原諒我暫時沒有威嚴能夠說服諸位柱,緣一先生或許隻能先離開鬼殺隊了。不過您放心,夫人和小姐可以繼續留在鬼殺隊,我一定會保護好她們的。”
“這樣啊……”
繼國緣一聽了男孩的話微微點頭,他看得出來男孩是真的想要幫助自己,他居然讓一個剛剛失去父親的孩子為自己勞心費神真是太對不起這孩子了。
“感謝主公。”
繼國緣一微微俯身道謝。
“我會確認珠世小姐所在的地方,我能看出她是值得信任的人,到時候會書信告訴主公她所在的位置,主公您可以自行判斷她是否值得信任。能與她合作的話對鬼殺隊來說應該有所幫助。”
“好的。”男孩微微點頭,“既然是緣一先生信任的人,那麼我會親自去見她的。”
“那麼在下就暫時先告辭了。”繼國緣一緩緩起身,“我的妻子和女兒就拜托您了。”
“緣一先生路上小心。”
跪坐在蒲團上的男孩輕輕躬身,恭送著繼國緣一的離開。
……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