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席星火?第十一席?老板兔?疊影?至高之主?
伯裡斯心中劇烈震動,一時間,他心中竟有一個格外荒謬的猜測——
——難道是諾爾·阿金妮留下的?
不,不……怎麼可能。諾爾怎麼會事先留下對付他自己的東西,這個家夥的眼裡隻有新世界,怎麼會給自己找不痛快。
時間緊迫,伯裡斯不再細想,他很快聚焦到了最關鍵的問題——自己要不要按照父神所說,將這枚劇憶鏡片調到現在來?
作為書寫者,自己要是這麼做了,小身板絕對承受不住,甚至會靈魂俱滅……
“我是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這種威脅到我生命的抉擇,就該立即sayno,管它洪水滔天,世界的興亡與我何乾……”伯裡斯想扔掉羽毛筆。
下一瞬間,來自“燈塔牧師”的職業被動席卷了上來——作為神職職業,伯裡斯讓自己一直處於“極度虔誠信仰蘇明安”的催眠狀態,隻有保持最真摯的信仰,才能取得最豐沛的利益。這也是他一路走來的行為準則。
他可以虔誠,可以迷醉,可以極度狂熱地敬愛蘇明安……但絕對不能當成是真的。
僅僅是催眠與欺騙自我。
每次副本結束後,伯裡斯都會通過大量的照鏡子練習,脫離病態的狂熱,恢複成原本的自己。並美美地整理每次副本的收獲——沒錯,跟隨一位“神明”,他每次都能獲得極多的信仰,快速提升戰鬥力。
互惠互利罷了……伯裡斯如此對自己說。
漸漸地,人們開始忘記這個病態的“狂信徒”原本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蘇明安狂信徒”這個名詞似乎成為了“伯裡斯”的唯一固化標簽。人們甚至忽略了他的俊美、優雅與強大,隻記得他在電視機裡被蘇凜狂扁的畫麵,以及他讚美燈塔的一次次狂熱舉動。
“……我應追隨父神的腳步,踐行父神留下的指令……”伯裡斯撫著自己的心口,閉目呢喃。
而下一瞬,他痛苦地睜開眼睛,扇了自己一巴掌:“清醒一點!你是在催眠,催眠……!”
他碧綠的瞳孔反複在清醒、朦朧、清醒、朦朧之間轉換。
一個人若是沉睡過久,那麼他將再也無法醒來。
“嗬,嗬嗬……嗬嗬嗬嗬……”他發出恐怖的笑聲,凝望著天空中逐漸融入諾爾體內的蘇明安。
他的父神、他無比崇敬且耀眼強大的父神,即將消失於他眼前。父神從未真正瞥過他一眼,大多都是淡漠、輕微鄙夷、嫌棄的視線。
“……”
他將羽毛筆抵至唇邊。
隻要不動筆,自己就不會落得靈魂俱滅的下場,說到底,這世界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如果它真的很美好,為什麼母親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這個婊子,丟人現眼的爛貨”?
沒錯,這隻是催眠,隻是催眠。
……
“【——因為那從挪威高山上吹來的風,】”
“【曾向你傾訴過苦澀的自由】。”
……
世界樹下。
伊鳩萊爾從世界樹走出。
她渾身染血,素裙破爛,手上拎著一個紫發金眼的頭顱。
隨手將頭顱拋到一邊,伊鳩萊爾飄上天空,她的心口是一顆完整的世界樹之種。
心跳鼓噪,仿佛牽連著整個世界。
她素手一指,指向紅日之下的諾爾·阿金妮:
“我以‘世界樹下的守望者、司掌秩序的叩鐘之手、羅瓦莎的牧羊人’的名義,燃燒己身,將你封印——”伊鳩萊爾冷然道。
頃刻間,天幕仿佛化為了米黃色的書頁,然而極為虛幻,仍然無法阻擋熾烈的紅雲。
諾爾根本沒有理會伊鳩萊爾,她隻不過是半高維,根本不足夠封印他。
諾爾的身後,刀與叉熠熠生輝——諾爾已經成功取得了蘇明安的“吞噬”權柄。
與此同時,諾爾的雙瞳完全轉為了漆黑,散發著一股毀滅與腐敗的氣息。
萬物終焉之主與第七席支配了諾爾的軀體,諾爾的意識短暫地縮成一團,僅僅占據一點點。
“吞噬”權柄化作猩紅的流光、化作熾烈的火焰,從蘇明安的腿腳開始吞噬,一路向上,蔓延至胯部、腹部、胸口。
黑霧劇烈地暴動,第八席憤怒於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不地道行徑,卻被第七席與萬物終焉之主聯合壓下,猶如熄滅一盞微弱的燭火。
隻要吞掉了蘇明安,不僅吞掉了第八席的主要力量,甚至那可能存在的死亡權柄……也會落到祂們手中。
即使沒有情緒,萬物終焉之主也體察到了類似愉悅的滿足感。
“你放心。諾爾·阿金妮,根據我們之間訂下的契約,等吞掉蘇明安,我幫你即刻升維,從此以後,你便是周遊宇宙的冒險家。天下之大,任你可去。你要找的終結一切的答案,也遲早會映入你眼中。”萬物終焉之主說。
“嘻嘻,對的!等到世界遊戲最薄弱的時候,我火速跑路,諾爾哥哥你跟上就好啦!我們一起去宇宙儘頭旅行!”第七席咯咯直笑,繞著諾爾飄了幾圈。
……
【“你可不要耍滑頭!小狐狸,等我吃掉了坑裡的動物,我就會送你翅膀。到了那時,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黑雕望著前麵的狐狸,威脅道。】
【“嘻嘻。我相信你會做出聰明的選擇,小狐狸。你可聽見了咯?”藤蔓笑著說。】
【月光下,狐狸毛茸茸的大尾巴搖了搖。】
【它緩緩側過尖尖的臉,彎彎的瞳孔眯成一條線,笑道——】
……
“當然。我答應你們了,自然不會反悔。”
“魔術師”如此笑道。
他唇角勾起,帶著神秘的微笑。
他褪去掌控力,將軀體完全轉讓給了萬物終焉之主與第七席。隨後,他靜靜等待著一切結束,凝望著吞噬的火焰舔舐上蘇明安的胸口,火焰逐漸蔓延向蘇明安的臉頰……
這時,他感到自己肩膀突然一重。
一隻蒼白透明、猶如水晶的手掌,按住了他的肩膀。
隨即,近在咫尺的,是一雙漆黑的眼瞳。
漆黑的發絲與金黃的發絲交錯飄動,仿佛不斷彙聚又分散的黃黑色溪流。
諾爾霎時毛骨悚然,身上的萬物終焉之主與第七席也注意到了突然睜開雙眼的蘇明安——
紅日之下,蒼白如紙的麵容,猶如一條從九幽之下爬出來的鬼魂。
他的漆黑眼瞳冷靜又癲狂,幾行殷紅血跡順著眼眶流下,眼尾染上鮮烈的緋紅。
毫無氣息的“死人”,恢複了呼吸,凝望著他們,緩緩張開了蒼白無色的唇——
“【我以我的生命、靈魂、權柄為永恒載體】。”
“魔術師”聽到了一段始料未及的話。
“【永無期限、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將你我永恒封印。】”
……
……他憑什麼?
他憑什麼以為自己能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