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路~？大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契苾部牙帳內，契苾沙門瞪了瞪眼睛，看向契苾何力一臉不解道。
契苾何力眼眸微斂，淡淡地說道：“自兩年前大可汗兵臨長安城下之後，草原上便陷入了無休止的征伐、內亂，眼下大可汗與小可汗交鋒，雖然大可汗看似實力強勁、占儘優勢，但小可汗身邊，卻有一群對他無限忠誠的部落！那是老可汗留下來的基業！
大可汗雖然完全有能力踏破小可汗牙廷，但一番交戰下來，大可汗手下的部落定會元氣大傷！
而且這一兩年來，大可汗任用漢人為官，尤其是重用了那個姓趙的，大可汗企圖在草原上施行中原製度，從而將草原上各個部落都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如今各部族雖然表麵上對大可汗唯命是從，但背地裡早已離心離德、陽奉陰違！
大可汗對於咱們契苾部以及薛延陀、契??、回紇、都播等鐵勒諸部一直抱有防範之心，甚至意圖削弱我們部族的實力。這次進攻小可汗王庭，大可汗故意令我部勇士衝鋒在前，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就算我們對他有千般不滿又能如何？老夫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部勇士死於同族之手！但是現在，局勢貌似跟以前不一樣了！小可汗放出這則謠言，其後麵必定有後招！隻要他有計策脫困並投奔大唐，我契苾部也大可以效仿，跟小可汗一起，率部歸降大唐！”
契苾部和薛延陀部均是屬於高車族的一支。曾經於南齊永明五年，隨阿伏至羅到準噶爾盆地建高車國。南北朝時遊牧於阿爾泰山西南，額爾齊斯河一帶，少數留在於都斤山。
隋大業元年，東突厥強大，居於漠北的鐵勒諸部都臣屬於它。處羅征稅無度，鐵勒諸部頗有怨言，處羅大怒，誅殺鐵勒酋長一百多人。鐵勒諸部於是武力反叛，共推契苾首領哥愣為易莫真莫賀可汗，薛延陀首領乙失缽為易咥小可汗。於是乙失缽率部立庭燕末山遂成為鐵勒中強部。
大業七年西突厥射匱可汗立，勢複盛，契苾歌楞與乙失缽自動取消汗號，於是迄於隋唐之際，契苾、薛延陀與其它鐵勒各部，又受突厥統治。
用中原的話說，契苾部和薛延陀部都曾經造過反，對於這樣“亂臣賊子”的後世子孫，如今的草原“正牌”可汗自然不會待見他們，相反還會處處提防他們。當然，如果有機會削弱一下這幾個部落的勢力的話，那便更好了！
這也是頡利可汗如今在一直乾的事兒！
“啥~？大哥你是說咱們契苾部也要投奔唐國~？”
契苾何力的話，當真有些驚世駭俗，契苾沙門聞言瞪大了眼睛，豁然站起身，不可思議地可道。
坐在他對麵的姑臧繼明，此時也是麵色微變，扭頭看向坐在上首的契苾何力。
契苾何力卻不像他老弟那樣毛毛躁躁、咋咋呼呼，他淡淡地瞥了後者一眼，可道：“沙門，你難道想咱們契苾部永遠活在大可汗的控製之下~？”
契苾沙門頓時一滯，愣了片刻，他悶聲道：“這……我當然不想！咱們契苾部曾經本就是草原上的王，如今卻被大可汗這樣糟踐，我這心裡，比大哥你更生氣！
尤其是那個姓趙的，自從被大可汗重用後，他就把他們中原人的那一套帶到了草原，如今咱們不僅麵見大可汗時要遵循漢人的繁雜禮節，平時還要被那個姓趙的成立的狼衛監視，這陰險小人彆的本事沒有，就隻會在背地裡說人壞話！
但偏偏就是這樣的小人，卻是得到了大可汗的重用！再這樣下去，咱們契苾部還真要成大可汗的了！”
這家夥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顯然是對於頡利一直都頗有微詞，而今好不容易逮著一個發泄機會，豈能不一股腦地全部說完？
“但是……大哥，就算大可汗對咱們不好，咱們也沒必要跟小可汗一起投奔大唐吧？咱們大可以聯合其他部落，再建立一個汗國，頂多建遠一些、讓大可汗不容易找到就是了！”
說了半晌，這貨才終於想起眼下可題的關鍵之所在，他撓了撓頭，對契苾何力道。
在他看來，不管是效命於頡利，還是投奔大唐，都是在屈居於人下、將自己部落的命運交到他人的手中，與其如此，倒不如聯合一票人“自立為王”！
契苾何力目光一閃，斥道：“休得胡言！眼下多事之秋，契苾部不能再做那出頭之鳥，否則定會引起大可汗的瘋狂報複！而且一旦小可汗成功脫困並投奔大唐，有他的指引和幫助，相信李世民很快就會派遣大軍攻入草原！
這幾年來，草原在陷入內亂，可是大唐卻在休養生息。就在半個多月前，大可汗將其麾下最精銳的五萬狼騎派到大唐邊境接應國師，可最終，這五萬狼騎在唐軍的圍剿之下十不存一！由此可見，如今唐軍的實力，絕不能與兩年前同日而語！
真讓他們攻入草原，大可汗未必是其對手！反正大可汗對咱們契苾部一直有嫌隙，與其為他效命，倒不如歸降大唐，想當初契丹部酋長率部歸降大唐後，不僅其本人得到了李世民的封賞，其族人也在大唐安定下來。有契丹部在前，咱們契苾部為何不能效仿？
而今關鍵就看小可汗那邊有何後手，如若我所料不差的話，小可汗很有可能已經聯係上了大唐朝廷的人~！”
不得不說，契苾何力能夠成為一個部落的首領，並不純粹是依靠四肢發達，他還是有一定頭腦的！隻是他怎麼也不會料到，如今不是突利可汗聯係上了大唐朝廷的人，而是大唐的官員主動來草原找上了他！
聞言，姑臧繼明的臉色一變，顯然，他也想到了這種可能。
契苾沙門有些不信道：“大哥，你說小可汗可能已經聯係上了大唐朝廷的人，這怎麼可能？如今小可汗的牙廷已經被重重包圍了起來，他的人根本不可能出去！”
契苾何力搖了搖頭，沒有多做解釋。
正在這時，帳外響起了一個聲音：“酋長，大可汗召見，請您立刻去王庭！”
契苾何力目光一閃，嘴角勾出了一絲略帶玩味兒的笑意，他起身對下方二人輕聲道：“嗬嗬！看來他急了！”
說罷，他扭頭對姑臧繼明吩咐道：“繼明，傳令下去，讓咱們部落的人最近注意一下小可汗那邊的動靜，看看是否有什麼陌生人，出現在小可汗的牙廷！”
姑臧繼明站起身，俯身一禮道：“是！酋長！”
契苾何力點了點頭，這才抬腳朝著帳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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頡利可汗的確是有些著急了，不過他不僅僅是因為今日四散而起的謠言而著急，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對突利牙廷的久攻不下而著急！
半個多月前，因為接應巫劫，頡利折損將近五萬的狼騎精銳，這可把他給心疼壞了，因為那五萬狼騎精銳可都是他的嫡係部隊啊，一下子折損這麼多，雖不至於讓他元氣大傷，但也足夠令他傷筋動骨了！
尤其是如今草原內亂，他一下子折損這麼多兵力，很容易會給其他懷有異心的部落於可乘之機。就像是一隻老虎，本為百獸之王，但如果它受傷了，那森林中的其他動物、野獸，還會懾於它的虎威嗎？
所以，那件事情發生後不久，頡利就立即從各部落抽調出了三十萬大軍，將突利的牙廷給團團圍了起來。
一方麵，抽調各部落三十萬大軍，有利於削弱各部落的實力，使這些部落在這段時間沒有實力去生起彆樣的心思；另一方麵，如果能夠借著各部落的兵力一舉剿滅突利，那他在草原上最大的反對者便會徹底消失，如此一來，草原上混亂的局麵，將會迅速恢複平靜和統一，頡利也能集中所有精力去對付來自於大唐的攻伐了！
所以，調兵圍攻突利這件事兒，對於頡利來說完全就是一舉兩得之舉！
但今日草原上忽然興起的這則流言，卻讓頡利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能坐到如今的位置，頡利顯然不是一個“草包”，相反，他這個人很有智慧和謀略。
在剛聽到這則流言時，他下意識地就對流言的內容有些嗤之以鼻，可沒過多久，他就反應過來了，他認為暗中散播這則流言的人，很有可能是突利，而突利散播這則流言的真實目的，絕對一點也不簡單！
細思極恐！
他甚至和契苾何力一樣，也想到了突利有可能已經聯係上了大唐朝廷的人！
於是，緊急之下，他便召集了幾個重要的部落首領，過來仔細商議對策。當然，還有另外一個目得，那便是催促這幾個部落的酋長，儘快增兵、合力踏破突利的牙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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