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資發放完畢,幾個尿素袋子裡的錢一乾二淨,所有工人臉上都是心滿意足的表情,趙晨陽對方源道:“老板,全部發放完畢,名單也對過了,沒有遺漏的。”
方源微微點頭道:“做的不錯,以後咱們廠子發工資就在這發,讓所有人都能看到,知道多勞多得。”
以後有些開公司,辦廠子的,最怕工人私底下知道彆人開多少錢,美其名曰管理,在方源看來就是放屁,每個人乾多少活給多少錢,隻要把錢給夠,需要什麼管理?真正拿錢不乾活的,開了就是了,這年頭有錢還怕招不到認真乾活的人。
方源不否認管理是一門技術活,但把什麼醜惡的嘴臉都往管理上靠,那就是非蠢即壞了。
當天南郊廠子下班後,所有人的動作那叫一個整齊劃一,目標統一是商店,不管是瓜果蔬菜,還是肉類零食,南郊廠子的工人總要買上一些帶回家。
大多數老百姓的觀念就是這麼淳樸,掙錢了,給家裡改善條件,讓孩子吃上口肉,讓老人多一件衣服,剩下的錢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南郊工人操煉,操是個很少見的姓氏,而且起名字也難,起啥名字都像是在說臟話,但操煉家裡的氛圍一直不錯。
爹娘都是樂天的性子,把操煉帶的也整天樂嗬嗬的,不然人家光拿他這個姓打岔,也夠讓他抑鬱的了。
老操家五個孩子,兩男三女,操煉是老大,剩下四個都小,老二也才十一歲,家裡除了老爹老娘每年種地之外,之前根本沒有彆的收入。
操煉下班後坐班車回家,鉸鏈式公交車讓鄭紹開的跟飛機似的,每次班車都有人吐一地的,可今天大家好像都沒感覺一樣,一個個臉上都是喜悅的笑容,連鄭紹的公車漂移都覺得輕鬆愉悅。
下車後,操煉樂嗬嗬的往家走,手裡拎著在城裡買的吃食,剛到家門口,就看見弟弟們們跟一群小燕子一樣探著頭,見到操煉回來,立即飛奔出來。
“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哥……!”
“得得得,閉嘴,都閉嘴,我坐車沒坐暈,快讓你們幾個給我吵暈了。”操煉好笑的說道,然後又道:“進屋進屋,老爹老娘回來沒有?”
“還沒呢!下地呢。”老二算是懂事的,趕緊幫大哥提起東西,然後驚訝的道:“哥,我聞到肉味了。”
“喝,你這鼻子夠靈的。”操煉笑嗬嗬的道:“大哥今天發工資,割了肉回來,另外還在知味小館打包了一份紅燒肘子,給你們解饞!”
“大哥萬歲!”弟弟們們立即歡呼了起來。
操煉笑道:“走,進屋,把我割的肉做出來,等爹娘回來直接吃飯了。”
傍晚,老操和媳婦從地裡回來,老操四十多歲,但身體已經佝僂的厲害了,常年繁重的體力勞動,讓原本正值壯年的男人,已經衰敗的很,不管是體力還是生命都在被透支,兩鬢的白發甚至比城裡五六十歲的人還多。
老操媳婦也是一樣,其實不到四十歲的人,可看著跟五十歲的大娘沒什麼區彆了。
老兩口剛進屋,老操媳婦就動了動鼻子,驚訝道:“我怎麼聞到一股肉味啊!?”
老操沒好氣的道:“你個饞老娘們,還肉,咱家那幾個小崽子,每天用粗糧喂,都快喂不飽了,哪能有肉?”
老操媳婦有些不好意思,兩人剛把農具放下,就聽見大兒子的聲音道:“爹娘,你們回來了,趕緊上桌,咱們吃飯!”
老操看見大兒子,有些意外的道:“今天下班這麼早啊!?”
操煉笑道:“今天發工資,老板給我們提前下班了。”說著把飯菜端上桌。
老操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臉上立即露出驚恐之色,愕然道:“這……這是乾啥啊!?你娶媳婦啊!?這還過不過了。”
隻見桌子上,一盤子大肘子紅的發亮,另外一旁子豆角炒肉,香的人直抽抽,還有素菜和白米飯,整整擺了一桌子。
操煉好笑道:“爹,你這話說的,結婚也吃不了這麼好啊!”
老操隻覺得天旋地轉,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在操煉眼疾手快,一把將老爹扶住,擔心的問道:“爹,你這是咋了?”
老操隻覺得想哭,咬牙道:“咋了?你這不把日子當日子過,一頓吃這些好東西,你還問我咋了?你個敗家的玩意!這得花多少錢啊!”
操煉楞了一下,然後道:“也沒花多少錢,素菜都是咱自家自留地裡的,雞蛋是家裡雞犯的蛋,也就肘子和肉花了點錢,一共兩塊三毛錢。”
“嘶……!”老操倒吸一口涼氣,眼前金星直冒,轉身就去找雞毛撣子,找到後一邊甩動雞毛撣子,一邊怒道:“你個敗家的玩意,兩塊三毛錢吃頓飯,你咋不把我和你娘的命給吃了啊!”
“我開工資了!”操煉連忙說道。
“開工資了不起,開工資也不能一頓飯吃這麼多啊!?”老操怒的要抬手給操煉兩雞毛撣子。
“我開了一百零二塊錢!”眼看著雞毛撣子就要落下,操煉趕緊喊道。
老操手裡的雞毛撣子停在半空中,操煉見狀緩了口氣,結果就感覺肩膀頭子一疼,立即哭喪著臉道:“爹,你咋還打我啊!”
“我打你騙你老爹,你去城裡當乾部了?你能開一百零二?你當你是吃商品糧的啊!?”老操怒道,孩子奢侈也就算了,還學會撒謊了,想到這裡,老操那叫一個氣,拿著雞毛撣子就去追兒子。
操煉眼看要挨頓厲害的了,忽然間把兜裡的錢拿出來,趕緊扔了出去,嘴裡喊道:“爹你彆打,我真開了這麼多,你自己看嘛!”
十來張票子在空中飛舞,從老操眼前落下時,就好像給老操點了穴一樣,等到鈔票都落地後,老操這才反應過來,吞咽了一口口水後,笑眯眯的看向兒子道:“兒啊!累了吧!快坐下,孩他娘……再去燒個湯,雞蛋湯!打倆雞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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