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沈候已經將你們的事兒,告訴了侯府老夫人。老夫人愛孫心切,這些時日沒少給你們娘倆送東西來。你也說了,早先在侯府時,多虧她老人家照應,日子才過的順當。如今她老人家就想在有生之年看看鶴兒,咱們能不滿足老人家的心願麼?老人家今年可都六十了,讓她奔波勞頓過來閔州看你們娘倆總歸不現實。索性就趁這個機會,咱們一起到京城去,也讓老夫人看看孫子。”
“可是……”桑擰月還是猶豫。
常敏君給丈夫使個眼色,讓他先出去,她則擺出了促膝長談的架勢,坐下來與桑擰月好好說這個理。
“你可是擔心去了京城,老夫人會和你搶孩子?亦或是擔心流言蜚語甚囂塵土,會傷了孩子和你的顏麵?”
桑擰月搖搖頭,“我既然決定生下他,就做足了麵對所有困境的準備。我不怕的嫂嫂,隻是鶴兒還小,讓彆人詆毀謾罵他,我心裡總不落忍。”至於老夫人會不會搶孩子,這個她倒是不擔心,畢竟有沈廷鈞在。老夫人若真是有這個心思,又付出了行動,那她就抱著沈廷鈞一直哭,她就不信他不心疼,不把孩子還給她。
桑擰月其實是不怕侯府搶孩子的,可人言可畏,她怕孩子被流言傷了。儘管鶴兒現在也隻是個萬事不懂的小豆丁,但等他在大一些,不就什麼都知道了麼?她一點都不想孩子成長在那樣惡毒的環境中,甚至一想想,都感覺窒息。
常敏君聞言就笑,“彆人的嘴,咱們又管不住,想說就讓他們說去唄。總歸又說不到咱們跟前,咱們又聽不見,那和沒說又有什麼區彆?再來了,事情真未必就到那一步。畢竟不管怎麼說,這孩子的親爹都是沈廷鈞,不看僧麵看佛麵,有些話到底該不該說,我相信不管是誰,心裡都有一把尺子。”
常敏君又說了些有的沒的,說來說去就是一個意思。那就是把他們娘倆單獨留在閔州絕對不行,他們若是出了意外,那誰也承擔不起後果。
其實不用常敏君多說,桑擰月心裡也清楚,這趟京城是非去不可的。
即便不為老夫人,不為沈廷鈞,單隻是為了清兒,這趟她都得去。
弟弟是她一手拉拔大的,姐弟倆的感情真和親母子沒多少差彆。
雖然這將近一年的時間,他們被迫分開,但姐弟倆的感情並沒有因為他們分居兩地有所淡化。反倒因為她做了母親,在照顧鶴兒的過程中,意識到之前在教養清兒的過程中多有疏忽,有心想要彌補,所以三不五時就會送去書信和吃食衣物。清兒呢,許是如今自己在外邊生活,經曆了不少風雨。他也意識到姐姐當初將一切都抗再肩上,為他擋住了多少災厄或困難。心中有觸動,就越發覺得姐姐不容易,越想回報姐姐,對姐姐好。
也因此,彆看這一年來他們分開了,感情卻越來越濃了。
想到清兒,再想想那小子元宵之後隨沈廷鈞一道回京,至今也有四五個月未見。若是他正經拜了師,今後在師傅麵前伺候的時間肯定更多一些,那她要見到弟弟豈不是更難了?
桑擰月左思右想,心中終究下不了去京城的決心。可她私心裡其實也清楚,這趟京城,她必定是要去的。
也就在桑擰月的惆悵思慮中,前來閔州宣旨的天使終於遲遲到來了。
旨意一出,當即引來了整個閔州官場的震動。
被選進軍事學堂讀書,那這日後必定就是板上釘釘的天子近臣、皇帝心腹啊。
不管存著什麼心思的,這時候都趕緊過來燒熱灶。就想著,萬一呢,若以後真有事求到了桑拂月門前,這好歹也有個說頭不是?
日子就在這種不斷地待客中度過。
桑拂月忙得脫不開身,後院常敏君和桑擰月也開始收拾行李了。
其實按成毅說的,桑擰月什麼東西都不用帶,畢竟不管吃的用的,自家主子早就給安排的妥妥當當的。
但是,在船上還要好些日子呢,怎麼能一點東西都不帶?再來,屋子裡還有好些東西都是她用習慣的,亦或是特彆珍惜的,就比如那成箱成箱的書。這些東西若不能隨行,她是堅決不會上船的。
還有鶴兒的東西,那更是多的數不勝數。
彆看他如今還隻是個兩個月的奶娃娃,整天隻會吐口水泡泡睡大覺,但誰讓他有個疼他至極的親爹和祖母?
沈廷鈞是自從桑擰月懷孕後,就不斷的搜羅東西送來。老夫人呢,她是直到孫子快滿月了,才知道有這麼一個親孫子。
孫子是最疼愛的兒子的子嗣,老夫人愛屋及烏,對這個盼了幾十年的小豆丁更是疼到了骨子裡。
各種珍奇異寶跟不要錢似的,一股腦的往閔州送。那都是可以當傳家寶的東西,老夫人送起來也毫不心疼。除此外,還有成堆成堆的小衣裳、小玩具,連帶著各種配飾和蹊蹺玩意,反正至如今送的東西都快裝滿一個房間了。
再有桑拂月和常敏君給孩子置辦的,桑擰月這個當娘的給孩子添置的,清兒給小外甥準備的,總歸彆看鶴兒人小,但他的東西是真心多。桑擰月初步估計,若是這次要把鶴兒的所有東西都帶過去,最起碼要租一個特彆大的豪華客船,而鶴兒的東西最起碼要占據兩個艙房。
東西多,收拾起來卻不慢。
因為桑擰月身邊的人手是真的多。
除了素錦素心素問素英這四個大丫鬟外,她身邊還有秋梧秋桐秋雨秋水。八個大丫鬟,底下還有八個小丫鬟,婆子有四個,奶娘三個,外加常敏君臨時指派過來的幫襯她的人手,東西竟也很快就收拾完畢了。
而等成毅租賃好船隻,將東西一一都搬到船上去,桑家一家人就準備出發了。
出發之前自然少不了與親朋好友作彆。
桑擰月這一年來深居簡出,在閔州也沒交上什麼朋友,她自然沒有需要道彆的人。但常家對她恩重,所以在兄嫂去常家與老將軍作彆時,桑擰月也特意帶上鶴兒過去與老將軍見了禮。
這一彆,之後她不知道還能不能回閔州,而老將軍年邁,不知何時人生就到了頭。因而,桑擰月非常感懷,硬是給老將軍磕了三個頭,這才抱著兒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