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帝這麼一想,愈發覺得沈廷鈞外放是件好事兒。他就與皇後說“他是晟兒的伴讀,得朕和晟兒看重,以後前途不可限量。他閒磨煉幾年也好,有了資曆,也有了經驗,之後早些入閣,也沒人會說些什麼。”
繼而又說起長榮的婚事,“子淵不願意,那就不要強求,這不是還有明乾與知君麼?”
梁昊升是有個青梅竹馬一道長大的表妹的,且雙方已經定了親,眼瞅著就要成親了。
可即便沒了梁昊升,晟兒的伴讀中,還有許知君與魏明謙單著呢。
這兩個也是好的,隻是新昌侯府子嗣艱難,若長榮嫁過去,怕是免不了被新昌侯府人催促生子,這樣壓力過大,長久下來,怕是會有矛盾。
如此看來,倒是明謙更好一些。
畢竟明謙也稱得上是如玉公子,不僅脾性好,相貌也是一等一的。且承恩公府是太後的娘家,承恩公夫婦也都是老好人的性格。長榮得太後歡喜,嫁過去自然也不會受磋磨。思來想去,倒是魏明謙更堪為長榮的良緣。
這世間最至高無上的一對夫妻,也在為小兒女的親事煩惱著。
那廂沈廷鈞出了鳳儀宮,又去尋太子秦晟。
他如今雖說連中六元,在六部輪值,但他還兼著太子伴讀的重任。因而,一般也隻上午或下午,也就半天時間在衙門當差,其餘時間,還是在東宮中陪伴太子。
去了太子府,免不了被秦晟追問,母後留他說什麼私密話。
此時不僅秦晟在書房,就連魏明謙、許知君與梁昊升,這三人也是在的。
太子問的問題,恰好也是他們想知道的,這三人就目光灼灼的看著沈廷鈞,等著他給出一個滿意的答複。
甚至梁昊升還嫌棄沈廷鈞磨磨蹭蹭,就接連催促他,“咱們都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兄弟,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你倒是說的,我們都好奇一上午了,連書都讀不進去了。”
沈廷鈞施施然喝了半盞茶,這才不緊不慢的將皇後喚他過去的緣由說了出來。
一聽到皇後娘娘是要給他與長榮做媒,許知君與梁昊升當即嗷嗷怪叫起來。就連秦晟,也忍不住麵帶笑意,似是在等著看他好戲。
秦晟到的確是看到了一場好戲,因為沈廷鈞說,他沒應承這婚事,他婉拒了娘娘的美意。
秦晟臉上的笑掛不住了,反問沈廷鈞說“為什麼?長榮容貌脾性都是一等一的,與你又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你看不上長榮,難不成是心中有了其他女子?”
秦晟一臉不相信的表情。
畢竟在他心中,除了太子妃與他嫡親的妹妹,京城中的眾多淑麗,長榮可以說是其中最拔尖的那個了。
若廷鈞連長榮都看不上,那他想找個什麼樣的女子為妻?難不成他還想娶天仙?
沈廷鈞不緊不慢道“太子此言差矣。我雖與郡主一道長在宮裡,也勉強稱得上一句青梅竹馬,但與長榮一起長大的可不止臣一個。昊升就不說了,知君、明謙,那個不是長榮的總角之誼?若長榮注定要在我們之中擇取夫婿,何不考慮考慮他們兩個?”
秦晟嗬嗬冷笑良聲,直接將手中的書本扔到沈廷鈞身上。
“我們皇家的郡主還成地裡的大白菜了,你真當能任由你們挑挑揀揀呢。行了,都給我省點心吧,長榮的親事自有父皇與母後做主。你不樂意這門親事,有的是人樂意,你今後不要後悔就好。”
沈廷鈞自然頷首說“絕不後悔。”隨即,又開口說了準備外放一事。
這事兒提出的突然,秦晟幾人聽見了,很難不認為,他是被長榮嚇到了,所以準備逃離京城以避免被強製定親。
秦晟就忍不住笑說“我說子淵你不至於吧?長榮也不是什麼妖魔鬼怪,怎麼就把你嚇得連京城都不敢待了?”
沈廷鈞說“非是長榮郡主之故,實是因為,臣在六部已久,所見所聞,俱都是國之大事、要事。然起步太高,底下的累土卻不夠夯實,是以臣有心下去曆練幾年。”
說起這個,那就是說到正經事了。
秦晟聽聞沈廷鈞外放的原因,一時間也有些躊躇。
畢竟子淵說的是實事,他年紀輕輕,就要一步步走上高位,太過順風順水與他來說未必是好事。
他之前也和父皇針對子淵的仕途做過討論,畢竟子淵太過出色,又有那等出身與伴駕的資曆,年紀輕輕登上高位幾乎是可以想見的事情。
可他終究太年輕了,人生還有太多可能。若是隻把他禁錮在京城,就像是折斷了他翱翔的翅膀。許是真應該將子淵放出去,看看他能憑借自己的本事,做出多大的功績……
秦晟有些遲疑不定,剩餘三人一時間也緘默起來。
他們從沒考慮過出京,就一如他們從未考慮過,有朝一日會離開自幼成長的這個安樂窩。
其實許知君是很想問沈廷鈞一句的就這樣留在京城難道不好麼?
有陛下和太子信重,他再京城也會步步高升。且因為陛下的袒護和太子的喜愛,他不需要外放去麵對太多的波瀾與紛爭,上升的娶到幾乎是明擺在眼前的。那時一條向上的通天之路,遠比再從下邊一步步爬上來更省心省力。
但是想想廷鈞的能力,再看看他如今這個漠然的表情,許知君將自己快要吐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廷鈞和他們不一樣,他自幼就知道自己要什麼。且他看起來寡欲淡漠,其實性情頗為執拗,若是他打定了主意要外放,那就一定會做成。
if線開始寫了,沈候回到了皇後做媒的關鍵時刻。嗯,下一步就是離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