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
桑父的這些顧慮,全在沈廷鈞的預想中。
但沈廷鈞要如何像桑父解釋,武安侯府雖是累世功勳、簪纓世族,但他家人卻都脾性上佳,並不會有誰敢慢待或低看了他的夫人?
況且,擰擰嫁過去當真不會受委屈麼?
家裡人自然是不會給她委屈受的。她溫柔可人,又是那般嬌軟的脾性,上輩子她就與二弟妹以及瑤兒處的很好。娘對她更是喜愛至極,儼然當做親生女兒對待。
可府裡的親人不會給擰擰委屈受,府外那些人呢?尤其是那些宗親,他們自詡和武安侯府同出一門,自來高高在上,儼然比主家還像個主家。
上世他是在與擰擰成親後,才與他們翻了臉,如今這臉還翻得成麼?
父親尚在世,武安侯府這個家還是由父親來當,而父親最是重視宗族關係,怕是輕易不會允許與宗族那邊斷親。
沈廷鈞眸光深邃,身上氣息平靜。
索性這些事情在他看來不過微末小事,他總有解決之道。不管是陰謀還是陽謀,他總能順利解決了那些礙事礙眼的人。
隻是,那些事兒還沒來及做,如今就算說出來,也沒有丁點可信度,也確實不是他的處事辦法。
好在他如今上門求娶,也不過是對桑家表明他的態度,並沒有肖想過他們會一口應下。如此,等他將所有障礙清掃乾淨,想必桑家自會同意。
沈廷鈞便開口說“您二老一片拳拳愛女之心,我心中的自是明白。您所顧慮的那些事兒,也確實都是人之常情。隻是,如今我承諾再多,許諾太多,沒有落到實處,在您看來,那也不過是些假大空的虛話,隻能聽聽,不能當真。”
“那不如這樣。”沈廷鈞語氣婉轉的道“武安侯府究竟是不是月兒的歸宿,我又到底算不算得上是月兒的良人,咱們且行且看。”
見桑家三人全都露出茫然的表情,像是不懂他這是在搞哪一出。沈廷鈞便又道“今年冬月我會回京述職,等年後我從京城過來,會帶父母親自來一趟貴府,親自與月兒提親。我的誠意,以及武安侯府的人是否好接觸,您二位屆時都可觀察一二。若當真看好我,還請您忍痛割愛,將令愛下嫁與我。若實在看不上侯府的門第……我之後也不會多做糾纏。”
沈廷鈞離去後,花廳中靜寂一片。
桑拂月看著默默思考著什麼的父母,輕咳了咳將兩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他說“那啥,爹,娘,你們不會真在考慮沈廷鈞那些話吧?嗤,先不說沈廷鈞說你們若看不上他,他之後再不會糾纏擰擰的話是真是假,隻說他還想讓武安侯夫人千裡迢迢來晉州給擰擰提親,你們覺得這事兒可行麼?”
又嘀咕“他沒和家人商量,便顧自決定了自己親事,怕就把武安侯夫婦惹惱了。還想讓武安侯夫人那等金尊玉貴的人跑到晉州這窮鄉僻壤,那不是癡人說夢麼?”
桑母聞言弱弱的反問一句“那萬一呢?”
“萬一什麼?”
“萬一沈廷鈞真請動了他母親,讓老夫人前來,老夫人又中意擰擰,允諾了這門親事呢?”
桑拂月嗬嗬冷笑“世上哪兒來那麼好的事兒?娘啊,您彆多想啊。那些京城的貴婦人們最現實不過了,他們娶媳婦恨不能把女方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查個清楚,他們結親還講究一個門當戶對。你說說,咱們家和京城那些勳貴比起來,那有可比性麼?咱們家的姑娘和那些勳貴家的姑娘,就是傻子也知道該娶那個啊。”
又輕輕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我不是說擰擰比不上那些姑娘,沒那些姑娘討人喜歡。可事實是,對吧,儘管我們擰擰脾性、人品、才貌上都不遜色與人,可這出身,這才是大家最看重,最需要考量的東西啊……”
桑拂月又拉拉雜雜說了許多,直說的桑父桑母頭疼,方才的一腔熱血頓時化成涼水。兩人忍無可忍,這才將桑拂月攆了出去。
等兒子出去後,老兩口麵麵相覷,互相對視著歎著氣。
“這到底如何是好哦。”桑母愁的不要不要的。
桑父就說“算了,也彆想那麼多了。車到山前必有路,沈通判說能讓侯府欣然同意他娶擰擰,還能讓老夫人親自來提親下聘,那咱們就等等,看這些事情能不能成真。若沈通判說的都成了,那這親事……”
“怎麼樣?”桑母問。
桑父一臉高深莫測的說,“那這事兒,也不是不能考慮。”
不說桑父桑母為了桑擰月的親事,愁的皺紋都添了幾條。
隻說很快沈廷鈞又往府裡下了帖子。這帖子卻不是給桑父桑母或是桑拂月的,而是給桑擰月的。
沈廷鈞公然邀請桑擰月去賞花。
晉州今年難得下了雪,城外的梅花先後盛開,成了一景。不說許多百姓聞訊跑去看熱鬨,就是城中那些貴人,也都安排好車馬,過去賞看著幾年才開一次的梅花。
桑父桑母拿到請帖,再次為難起來。
桑父問桑母“讓擰擰去麼?”
換做以往,擰擰每月最少往通判府跑一次的。為了換書看書,亦或是和沈廷鈞學習作畫技巧,亦或是單純的,沈廷鈞得了好茶,邀請她去品茶。
這也是女兒唯一願意出門的時候。
且因為沈通判和女兒差著年歲,他又那般位高權重,是以,雖然兩人相交在旁人看來詭異了些,但桑父桑母卻也沒多想。隻因為沈通判那時剛才晉州就見了女兒,而女兒玉雪可愛投了他的眼緣,所以便當做小輩多喜愛兩分。
當時他們沒多想,可如今麼……
沈廷鈞都親自登門求娶了,他們那還好讓女兒過府去尋他玩耍。
但要是替女兒回絕了這請帖,他們又不忍心。
畢竟擰擰這些時日都魂不守舍的。
尤其是在得知沈廷鈞當真應約前來提親,但卻被他們拒絕了親事後,擰擰懂事的沒說什麼,可她整個人卻萎靡不振,儼然就像是一朵正在漸漸枯萎的鮮花。
當爹娘的看見這情景,那會不心疼?
他們心都疼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