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外發賣,我打算捂上幾年十幾年,不過你們要的話,就成本價。”
鄭建國將到嘴的送變成了成本價,何成先是好奇捂的說法,後麵一聽可以成本價購買,這心也就徹底放下,起身道:“老板,您沒事兒的話,我就去辦手續了——”
“嗯,沒事兒了,你去吧。”
鄭建國招了招手將何成送走,轉過頭便見郝運麵現遲疑之色,當即開口道:“你想說什麼?”
“嗯——”
郝運眨了眨眼,緩緩開口道:“我去趙楠家看了看,她父母複婚了,弟弟現在讀高二,她外叔公也回來看過,說是等到她弟弟高三畢業,就送出去留學。”
望著郝運的明亮眼眸,鄭建國隻感覺這貨是在質問,質問自己為什麼要去說倡議的事兒,如果自己不去說倡議的事兒,那麼趙楠這會兒應該學業有成,開始考慮家庭的事兒了!
鄭建國在如坐針氈,郝運卻絲毫未覺的繼續說道:“她在知道你考上醫學院的時候,就說你一定能成為名震天下的醫生,因為你父親就是個赤腳醫生,從小耳濡目染的東西就比其他學生要有優勢,後來你找出了那個病菌,她高興壞了,我們在一起的時候聊的最多的就是你,我感覺她喜歡你。”
“不,郝運——”
鄭建國嗓子有些啞的搖了搖頭,望著仿佛有所期盼的郝運,開口說道:“她應該是最恨我的,如果我沒有說出倡議,她就會等到撥亂反正獲得考大學的資格,特彆是當她站在潮濕泥濘蚊蟲遍布的橡膠林間,想到的應該是我在信中給你們描繪的整潔明亮教室裡。”
“她在饑餓難耐的用割膠刀劃過永遠不會劃完的橡膠樹,而我則在實驗室裡想著為了改善實驗數據去設計試驗過程,她提到我的目的是想堅持下去,堅持到回城。”
旁邊,郝漢飛快看了眼郝運,他並不知道兩人間和這個趙楠有什麼關係,甚至他還想過如果鄭建國暗戀趙楠,那麼應該不會對弟弟如此高看,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
可郝漢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卻聽出了鄭建國這會兒語氣不對,同時出於兄弟間的熟悉,他也看出郝運這貨的神情也有些不對,於是當即開口道:“建國,你的學力比我高,原本這話也不是我應該說的,趙楠我記得是想學王培珍、邢燕子、宋喜明、趙耘——”
“我知道,我當時也想學他們,學黃帥,學李鐵生——”
鄭建國口是心非的又給自己扣了頂帽子,郝漢說的這些人也好,他說的這倆也罷,都是那個時代裡憑借一人之言攪動時代的旗幟,而他之所以會做出背後說人的事兒,也是想表明自己對趙楠的態度:“可我那會兒算不上知識青年,這個事兒我做不了。”
“嗯。”
郝運和郝漢哥倆麵現恍然,他們倆早在郝運報仇的時候就聊過這個事兒,知道趙楠的倡議是從鄭建國這裡“聽”到的,各自潛意識裡也曾有過鄭建國為什麼沒有參與到裡麵去的想法,卻沒想現在能夠解開這個疑惑。
鄭建國當時的政治麵貌是貧下中農,郝運和趙楠則一個是工人階級子女,趙楠的外公家是善縣趙溝鎮大地主,她迫切需要用行動來證明自己。
鄭建國想做,卻因為本身是農民的身份做不了,郝運這樣的可以做,卻沒有去做的動力,隻有趙楠有資格有動力去這麼做,甚至是在以寇陽為首的班乾部們在放棄後,依然決定去做。
以鄭建國兩輩子的閱曆來說,這就是求錘得錘,羊腸小道的捷徑看似好走,實際上卻滿著危機,不能說你想走近路出了事兒,就去責怪指點出這條路的人。
當然,鄭建國之所以會像個年輕人擺出自責的態度,還在於他麵對的是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朋友,趙楠自己是求錘得錘他如今沒半點心理負擔,可郝運這貨因為給她報仇吃了四年多八大兩,現在他跑來要自己給個解釋,這肯定是要解釋一下的:“現在看來,趙楠應該是想表達對組織的積極靠攏。”
郝運緩緩的點了下頭,他才說過趙楠外叔公從寶島回來探視了,便開口道:“可惜表錯了情,站錯了隊。”
鄭建國眉頭微挑,正色道:“所以你們才會被分配到南疆,而不是像之前那些知青就近插隊,這一方麵是其他地區的知青已經為返城積極行動,另一方麵則是地區主任試探省裡意圖,結果連帶他也是求錘得錘,後麵寇主任扶正——”
前文說過,齊省在上山下鄉過程中,罕有把知青送出省外的情況,即便是真會出省,最多也隻到可南和徽省。
這一方麵是因為齊省在上山下鄉過程中,沒出旗幟性人物,於是像東三省西疆南疆的待遇,便被以首都和魔都為主的知青們給包了,否則上麵關注下特事特辦,就不會存在其他方麵乾擾的原因了。
另一方麵,則是因為齊省獨特的產業情況,要說是工業省份吧,比不過東三省的諸位長子老大哥,要說是農業省份吧,又比不過旁邊的可南和徽省以及可北,所以齊省工農業的比例,並不像其他省份那麼明顯。
這就造成以工人子女為主的知青數量也不明顯,雖說比之旁邊的農業大省要多不少,可正因為有相應數量的工業產業去安置這些年輕人,真正需要上山下鄉的知青卻不多,隨便插隊到城市周邊公社都能解決。
比如寇陽和羅蘭,就插隊到了紅旗公社三裡堡大隊,出城不到五裡地就是了。
當然,這並不是齊省獨有的情況,放在全國範圍裡麵,除了首都和魔都以及長子為中心的範圍外,其他幾十個省份地區裡的知青們,也都是插隊到以所在省不出周邊省份的情況居多。
這不是各個省份在搞陰奉陽違,因為上山下鄉還涉及到了第三個方麵,也就是知青們的待遇和補給問題,這些知青們到了下麵並不是人到了就行,還有安置知青們所需要的物資——單就現金的補助就有500到1000六七十年代人均月工資30塊),同時還有她們的口糧,也要有派出單位負責,而且這個負責還是要送到地方。
錢好說,畢竟體積小,真多了還可以派武裝押運,可糧食這玩意還得配糧票,各個省內的糧票出了省就不能使用,那得需要換全國糧票,而省內糧票兌全國糧票又不是一比一,結果便造成了大部分省的知青很少出省。
至於首都和魔都知青,不說屬於特事特辦,這倆地區手中可不少全國糧票,因為全國去這些地方的人可不少,去了後的吃喝上自然不會少用糧票,壓根就不存在這些問題。
除非是像趙楠這種判斷錯誤的出頭鳥,才能享受特事特辦的從齊省插到海南島的橡膠林裡,不說錢了,連人帶糧食帶糧票的一次性送到。
不過,這些也都是鄭建國後來才了解到的,出來沒多久的郝運自然不知道,他便借著這個機會說了出來:“還有當時你們沒在信裡告訴我實情,否則我就把你們撈出來了,這讓我為咱們純真的同學情誼感到慶幸,卻又為趙楠的不幸而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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