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辛苦——
你想要的更多,不就得付出比其他人還要多的努力?
上輩子裡麵,鄭建國也曾經怨天尤人的認為世事不公,從小時候萌發鄭富貴和杜小妹為什麼不是城鎮職工,到後來上了衛校旁聽後恢複高考,認為高考不讓他參加是老天沒開眼,再到後麵善縣的發展方向是城東而不是三裡堡大隊所在的西邊,以至於拆遷都是到了2008年了等等等等。
而這輩子裡麵,確切的說是到了1981年的這會兒和範戴琳談起了楊娜的手術時,鄭建國對於不公這個詞有了更加清晰和切身的理解:“命運對楊娜肚子裡的孩子是公平的還是不公的?”
從感情上來說,受到如此重創的楊娜都沒有流產,並且在失去意識後身體一直在履行著母親所應儘的義務,直到現如今隨時可以剖腹產,將這個孩子帶到人世間,她作為母親是沒辦法受到指摘的。
相反,在絕大多數人的眼裡,這都是一個奇跡,一個足以,也必定會登上世界各大媒體頭條的奇跡。
因為這娃,是他鄭建國的兒子,一個含著鑽石湯匙出生的富二代。
這貨應該不會感到不公的?
要說鄭建國已經做好了如果繼承人沒有能力,便將把所有產業托管給基金操作的決定,可所要托管的產業隻限於國際部分的保護傘這塊。
至於國內的建國公司鄭建國卻是沒打算並入保護傘,也就不要說是國內囤積的房產古瓦和玉石茅台,這些都是他打算用來安置那些不成器的娃。
要是B超和醫生沒眼花的話,那麼這些應該就都是這個兒子的了。
按照常理認知去說,鄭建國是感覺到這個還沒被鄭富貴起好名字的娃,應該沒什麼資格去認為不公的,畢竟出生就走上了人生巔峰,這是多少人做夢都想不到的好事兒,你特麼的還不知足?
當然,以鄭建國這會兒對人性的了解來說,秦始皇坐擁天下了還想著長生不老了,那麼這貨保不齊就會在感情上給他找事兒。
娘是那樣!生下來連抱沒抱過我!
爹是這樣!娘懷著我時又找了個!
合著我就該感恩嗎?
鄭建國腦海裡陡然閃過了卡米爾的信仰,倒是飛快的將這個念頭扔出了腦外,作為成長於那個不可描述年代的六零後,他和絕大多數同齡人那樣都是個無神論者,如果隻是單純的抱著讓這娃感恩就去讓他接受信仰教育,那到時候怕是才會給自己找大麻煩。
不知道感恩就讓他去種地。
腦海中再次閃過了個念頭,鄭建國是又和範戴琳聊了幾句,把楊娜的手術日期確定下來,便又想起了鄭秋花的事兒:“我三姐的檢查沒問題吧?”
“你三姐要麼是記錯預產期,要麼是預產期推遲,不過都住到醫院裡了,你放心就是。”
範戴琳的聲音傳來後,鄭建國便又說了幾句將電話掛上,鄭秋花原本說是2月下旬的預產期,上次他回去過年時杜小妹說了想去首都生的想法,他便感覺既然都能去首都了,倒不如直接過到不列顛去生。
對於自己的四個姐姐,鄭建國是心裡從來沒有過區彆對待的想法,隻是大姐二姐出門子生孩子的時候,他那會兒不是為了考大學埋首苦讀,便是在齊城醫學院裡為了考研究生做準備,是想幫忙都沒什麼條件。
卻不想範萍和範穎兩姐妹出手,把大姐家安排到了城裡保溫瓶廠成了工人,二姐家也從大隊的小裁縫進了公社當起供銷社裡嚴禁打罵顧客的售貨員,後來他再出手想調這兩家到影視基地裡時,人家根本不樂意。
當時,鄭建國以為這兩個姐姐有想法了,畢竟三姐鄭秋花進了財政局四姐到了美利堅讀大學,與這兩個妹子相比,不說大姐二姐到影視基地裡的崗位,單是合資企業就足以讓兩個姐姐感覺到不靠譜。
再加上大姐夫王來小學都沒上完,二姐夫趙兵則更是連小學的門都沒進過,兩家子人又都是紅的不能再紅的貧下下農身份,猛一下要去給資本家打工,哪怕是他這個弟弟也不行。
那會兒的鄭建國並不知道這些,隻以為兩家人對目前的崗位很滿意了,畢竟從泥腿子社員到工人也就罷了,二姐夫還成了供銷社裡的售貨員。
這可是連新華字典裡都用來造句的崗位:張華考上了大學;李梅進了中專;我在供銷社當售貨員;我們都有光明的前途。
最高學府北大、畢業直接進事業單位的中專、供銷社裡嚴禁打罵顧客的營業員,這些都是有編製、有身份的崗位,當然都有光明的前途。
當然,這些並不是鄭建國自己想通的,而是後來當他回到波士頓後,鄭冬花接受了他的建議後所說,不過他的決定是早就做下,也不會因為知道這麼個事兒再有了變化,哪怕鄭冬花說出這個近似於解釋的話語背後,是透露著大姐和二姐在中間的無奈。
對於兩個姐姐的無奈,彆說鄭建國直到這會兒都沒感受到,便是他感受到也不會認為這是個無奈,相反的是他會認為我的好意讓你們為難了?
好在,鄭建國滿腦子都是裝的事兒,彆說是猜對方心思的去分析鄭秋花這話背後的信息,便是這個姐姐之所以冒著風險去不列顛生子的原因之一,也是在臨出門去上學前從電話裡的杜小妹口中知道的:“你姐生了個男孩,六斤三兩,這下你和楊娜的孩子就有奶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