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張熹艱難的吞了一口唾沫,應答了下來。
……
……
嗯,轉個場先……
夜襲的手段,不僅僅隻有一種。
就像是在魚複左近,夜襲和被夜襲,實際上也在同時間上演著。
江東軍在距離魚複六十裡處,安劄了營地,修建了一個龐大的水寨。
即便是在夜間,也似乎能夠看見在江東水寨之處的點點光火,遍布了大江兩岸,宛如地上的星海。
長江以北在下雪,但是長江以南還是晴天,甚至還比原本的正常的氣候還要偏暖一些。
諸葛亮在中軍營地之中最後審查了一遍各項布置,然後頒布了夜間號令之後,就起身巡營。
諸葛亮先到了魚複城中的後營。
在後營地之中,大部分的兵卒都休息了,但是隨軍的工房依舊在忙碌著。
工房幾乎是十二個時辰都不停息,不管是修理器械,還是趕製物品,任務都比較的繁重。
不過繁重的工作,帶來不錯的收益。
甘寧最近喜歡上了大黃弩炮。
經常能看見甘寧一個人舉著原本是要兩個人才能抬起來發射的大黃弩在左瞄瞄,右瞄瞄的……
想到此處,諸葛亮不由得笑了一下,微微搖了搖頭。
這種來自於關中潼關的發明,現在則是被甘寧玩出了許多花樣來。
大黃弩炮的射程遠,射速快,又是攜帶輕便,江東水軍如果不出動大部隊,顯然無法抓住甘寧這樣滑溜得宛如泥鰍一般的家夥,同時大江上下,加裝了水輪的船隻,往來迅速,即便是江東軍真有心防備,也顯然無法在夜間封閉整個寬闊的江麵。
於是甘寧就輪番帶著人去用大黃弩炮騷擾江東水軍。
這種射程剛剛好,射速剛剛好的武器,雖然說在夜間盲射根本談不上什麼準頭,但是問題是甘寧等人根本不需要準頭,隻求騷擾。
爆炸的轟鳴聲,不是所有人都能夠習慣的。
這種聲音甚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會在山川之間連續回響,恐怖氛圍拉滿,導致江東兵卒士氣消耗了不少,尤其是那些臨時拉扯來湊數的兵卒,簡直不要太好用。
如果江東出動大隊兵卒在外防禦和驅逐,那麼甘寧等人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也是賺到了,反正出動大隊兵卒,就意味著這些江東兵得不到好好的休息,同樣也能達到諸葛亮所要的效果。
叮囑工房管事要注意防火安全等注意事項之後,諸葛亮便是開始往前營巡視而去。
跟在諸葛亮身邊的,是法平。
兩人帶著一隊護衛,舉起中軍巡查的燈號,先往魚複城東的大營而去。
剛到城門左近,便是聽到在城頭上有人高喝一聲,『口令!』
法平大聲回答道『山茶!』
城門黑暗之處,便是有些隱隱約約的人影沉寂下去。
諸葛亮沒走城門,因為按照軍規,入夜之後是不開城門的,但是在城外有搭建一個雲梯,平日的時候是抽掉了木板,作為城外哨塔使用。
城東大營,燈火通明。
不僅是照亮了營地,也照亮了一大截的城牆。
白天,營地之中是以旗幟為號令,夜晚就是以燈火為令。
一伍有一火,一隊有一燈。
每隊都有燈號,上麵寫有隊列的名號,方便夜間辨認。
人類先天對於圖案接受程度會更高一些,所以燈籠上除了文字之外,為了區彆於他人,也常常會在燈籠外麵再加上一些各隊自己的圖案。諸葛亮並不會限製各隊選的圖案,所以燈籠上麵既有虎熊之類的猛獸,亦花草等物,當然更誇張的有人畫的是『美人』。
雖然工筆不怎麼樣,但是主打一個前凸後翹,長發飄飄,體態妖嬈,誰看都能明白的那種……
諸葛亮一行到了營門,側門打開後出來一值守官,依照條例核對過口令和令牌之後行禮放行,當然也隻是開了側門,讓諸葛亮等人進入。
兵卒帳篷井然有序,代表各隊的燈號,懸掛在帳篷前方的立杆之處。
諸葛亮麵不改色的從某個畫著美人的隊燈下走過。
營中帳篷布置工整,每兩個帳篷間有廁坑一處。若是臨時駐紮,那麼第二日啟程的時候用土掩埋,若是長期駐紮,則是會安排值日兵卒早起打掃,開營門後送往遠處丟棄。
除了諸葛亮在巡營,在營地之中同樣還有本營的兵卒往來巡查。
一般來說營中主將每一夜都需要巡查一次,上半夜或是下半夜,部將則是兩次,上下半夜都需要巡營。畢竟軍營之中,夜間一旦發生火災、營嘯、奸細之事,都會嚴重影響到營地安危,要是軍將睡大覺沒人管,那就麻煩大了。
等走到了快到城東中軍帳篷的時候,法平低聲問道,『要不要叫起黃使君,吹哨警集?』
諸葛亮微微搖頭。
有時候為了檢查軍營兵卒應變能力,也有特彆夜間集訓,以示警銅鑼或是銅哨來召集軍將。正常來說,在示警銅鑼或是銅哨吹響之後,營地之中各個層級的軍校必須次第彙集點卯,如果有應卯不至者,當場就要處以鞭刑,若是作戰之時甚至會斬首。
但是這種吹哨警集,多多少少會讓兵卒疲憊,所以一般來說也不會經常的檢查。
雖然沒有派人去叫起黃權,但是黃權依舊聽聞了諸葛亮巡營的消息,走出來參見。
諸葛亮微微擺手,製止了黃權準備點亮中軍帳的意思,而是拉拉黃權衣袖,示意他一起走。黃權會意,便是跟在了諸葛亮身邊。
『公衡治軍,頗有氣度。』諸葛亮微笑著說道。
『謝從事誇獎,』黃權也沒有過於客氣,拱了拱手說道,『從事,那川中之事……』
諸葛亮點了點頭說道,『川中之事已是無憂矣……對了,既然公衡也來了,就一起走走?』
黃權應聲,『敢不從命。』
兩人又走了一小段路,諸葛亮才緩緩的說道『楊氏招供了……』
『臨江楊氏?』黃權問道。
諸葛亮點了點頭。
黃權嗬嗬了一聲,『果然如此。』
不管是那個年代,對於死認錢不認理,為富不仁,甚至是喪失道義,枉顧律法的人,都是不怎麼受歡迎的。即便是這些人一時得勢,也隻能頂多是強橫一時而已,一旦跌落,必然會招來他人唾棄。
楊鬆貪錢如命的名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所以黃權聽聞了川中之事是楊鬆在背後搞鬼,也不會覺得太過意外。不過黃權看了看諸葛亮的神情,便是知道這事情並沒有結束。
『從事……』黃權問道,『可是牽扯了……什麼人?』
『嗯……』諸葛亮點了頭,然後往前緩緩度步,『公衡不妨猜測一二。』
黃權一愣,猜?這怎麼猜?但是黃權很快就想到,必然是和楊鬆有所聯係的……
『莫非……』黃權遲疑了一下,『是船運?嗯,這個……江州波氏?』
諸葛亮看著黃權,點了點頭。
『還真是波氏?』黃權一愣。
這個猜測其實並不算多難。因為楊鬆的性格決定了他一旦牽扯出來的事情,必然是和錢財相關的,而楊鬆主要的生意,便是販賣川綢錦緞,而他的競爭對手,主要就是波氏。黃權沒少聽一些關於兩家人在船上碼頭相互齷齪的事情。
江州波氏。
江州,就是後世的重慶,此地多條江水彙集,很早的時候就成為了各地貨物轉運集散之所。
波氏是江州冠族。
楊鬆原本隻不過是因為波氏和楊氏是在生意上的競爭對手,平日裡麵也少不了相互摩擦,所以楊鬆當時搞事,原先就想要潑波氏一盆臟水,隻是給波氏找些麻煩,然後趁機搶占波氏的一些生意而已,可楊鬆沒想到的是,波氏本身就有問題,結果被楊鬆這麼一引……
就像是當年黃巾之亂被一個士族子弟的臥底唐周提前引爆了一樣,江州如今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