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成都當下的食肆,基本上來說因為客商的需求,有時候有人早點吃,有時候有人有事晚點吃,最後就變成了一整天大多數時間都點著灶火,隨到隨煮隨吃。便宜的有熬煮的大鍋粥湯,好一點的有小菜,更好一些的就像是張厷吃的酒水鹵肉什麼的……
再好的,那就要去大酒樓了。
張厷從來不去大酒樓,他隻來這種比較不顯眼的小食肆。
『兄台這本書不錯啊……』不知道何事,在張厷身邊有一個商人模樣的中年人,似乎在沒話找話的說道。
張厷聽聞,放下了文集,『確實不錯……嗯,你要看看麼?』
商人模樣的中年人笑道:『固所願爾,不敢請爾。』
張厷將文集遞了過去,然後就是低著頭,繼續吃喝。吃一小口麥飯,夾一點菜,然後飲一口酒,吃一小塊肉。吃得很慢,很是專心。
中年人翻看了一會兒,笑道:『確實不錯,原書奉還,多謝多謝……呃,問一句,這書,可是在書坊裡買的?書坊裡麵還有麼?』
張厷抬起頭,笑著接過了文集,點了點頭,『自然是書坊之處買的,就在不遠處的那個,我去買的時候,還有幾本……』
兩個人像是對於文集當中的內容很感興趣一樣,開始討論起來。
張厷似乎為了驗證文集當中的句子段落,還特意略微翻了翻,然後臉上不由得浮現了更多的笑容出來……
過了片刻之後,中年商人先走了。
張厷將文集收了起來,然後繼續吃飯。
他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過了一會兒,他也吃完了,叫來掌櫃的會了帳,便是不緊不慢的往家中走。
到了家中,他掩上了院門,然後進了屋內,又關上了屋門,然後張厷才喘了一口氣,有些迫不及待的從懷裡取出了那本文集,雙手捧著,然後在文集裡麵拿出了夾著的一張飛錢,就順手將文集一扔,然後將臉湊到了飛錢上麵,陶醉的吸了一口氣,癡癡的笑了起來,臉色有些潮紅,就像是飲了一壇最香醇的酒水。
過了片刻之後,張厷才長長的喘了一口氣,然後走到了屋內角落之處,一個人將一個櫃子稍微挪開了一點,然後將原來櫃子下方的青磚搬開,從青磚下麵拿出了一個用油紙包起來的漆盒。
漆盒之內,依舊有油紙包裹著,還有一些防蟲防腐的石灰粉末。
在盒子中央,是一個布袋。
張厷小心翼翼的取出了布袋,從布袋裡麵又拿出了一疊飛錢,隨後喜滋滋的清點起來。雖然說張厷心中知曉了飛錢數目,並且清點了不知道多少遍,可是他依舊很仔細的再清點了一遍,再將新拿到的飛錢放在了其上,心滿意足的將布袋重新放回漆盒裡麵,然後將方才做的事情反過來再做了一遍……
張厷站起身,然後拍了拍櫃子,就像是拍了拍守護錢財的衛士一樣,這才重新將文集撿起來,然後翻開,取出了另外一張夾著的紙條,看了兩眼之後便是眉頭一皺,『怎麼是這個?』
……⊙﹏⊙|||……
馬恒有些煩惱。
他負責川蜀的有聞司,並非是他在反奸細上麵有什麼擅長之處,隻不過是因為馬恒他一方麵是資格比較老,另外一方麵忠誠度也夠。
至於做事沉穩什麼的,其實都是相對次要的條件,畢竟做事沉穩的人其實很多,若是以這個為首要條件的話,那麼豈不是董和最為合適?
董和做事就是穩得不行。又清廉,又沉穩,是不是最為合適?實際上不合適,因為董和就算是再沉穩,都是劉焉劉璋手下過來的,所以董和可以擔任太守,甚至可以擔任刺史什麼的,但是並不能出任有聞司。
因為有聞司掌握的力量,遠遠比明麵上看到的要更大,更為可怕,若是被有異心的人所掌控,後果必然不堪設想。
如果馬恒早一些到川蜀來,那麼在麵對當下的局麵的時候,可能就會好一些,至少人員調配上就不會這麼的捉襟見肘。
需要布控的點太多,人手太少,不管怎麼說,每個人都是十二個時辰,用在關注這個方麵上,就不可能同時還要再另外一個地方盯著另外一個人。
而如果將事情委托給一般的兵卒,亦或是巡檢坊丁什麼的,一不小心可能會走漏消息,打草驚蛇,以至於被奸細察覺……
徐庶覺得,川蜀之中有一些奸細,畢竟長安之中都有了,沒道理說川蜀就會是一個純淨的土壤。所以這一次在徐晃到了川中之後,勞役營內發生疫症,或許不是人為的,或許就是有人暗中破壞。
馬恒當下要做的,就是在組建川蜀有聞司的同時,不僅是要篩查一遍川蜀的官吏,做一次完善的摸底,建立完整的檔案,同時還要配合徐庶徐晃對於當下突發的事件進行偵查,如此一來,有聞司機構搭建時日較短,人手不足的問題就比較明顯了。
同時,馬恒將來還不僅僅是要在川蜀布局,還需要將觸角延伸出去,所以其實彆看馬恒應答得很爽快,但是其實煩惱也是不小。
即便是煩惱,也是依舊要吃飯的。
夕陽漸漸落下的時候,馬恒回到了家中。
因為荊州一帶的持續政局不穩定,以及曹操對於荊州的抽血策略,所以馬氏一族和龐氏黃氏一樣,開始向關中以及其他相對安穩的區域轉移。
馬氏家族的人,一部分去了長安,一部分到了川蜀,當然也還有一部分繼續留在荊州。
士族之家大多如此,從來就不會說將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馬恒作為川蜀有聞司的構建者,基本上若是沒有什麼意外情況的話,他就要在川蜀之中待一段較長的時間了,所以也就將他自己的家安在了成都。同時在家中的,除了馬恒自己的家眷之外,還有他四弟。
馬恒的大哥留在荊州,三弟則是去了長安,四弟則是來了川蜀。
算是士族世家的常規配置。
老大在家鄉繼承家業,其餘子女四散出去,就像是種子一樣,或許是枯萎,或許是成長成為比原來還要更高大雄偉的樹木,到時候代表家族的,也就不僅僅是家鄉那一支了……
成都有學宮,馬恒的四弟也就在學宮之中上學,比馬恒回來的要更早一些。
吃飯的時候,馬恒四弟似乎察覺了馬恒神色略有些不對,但是也沒有直接說什麼,而是等到了餐後,才詢問馬恒發生了什麼事情。
馬恒擺手,『四弟你安心學習就是,這些事務無須擔憂。對了,其實我一直想要問你,為什麼不去長安?長安的學宮肯定比成都的要更好一些。』
馬恒一方麵是處於保密,另外一方麵也是不想要讓馬良在學習上分心。
馬良則是笑了笑,『但是長安人多啊……而且會越來越多……』
『什麼意思?』馬恒皺眉說道,『學宮人多不好麼?相互請益,共同促進。』
馬良點了點頭,『不,很快就不會有什麼相互請益了……都要考試啊,可不是以前的舉孝廉了,名聲什麼的已經不好用了,所以……嗬嗬,聽聞說長安考取的學子,基本上都要去隴右了……所以我即便是去了長安,也待不住,還不如乾脆來川蜀。』
『這樣啊……』馬恒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這麼說來,你準備在川蜀出仕了?為什麼?隴右其實也還可以啊……』
『不,』馬良搖了搖頭說到,『隴右遲早還要出問題……還是川蜀好一些,而且觀驃騎之布局,川蜀乃要衝之地,東可進荊州,南可接交州,可商,可牧,可耕,可守,可戰,不管我將來做什麼,都有機會……比在長安更大的機會……』
馬恒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然後問道:『你說隴右遲早出問題,什麼意思?隴右如今北宮已經授首,還能有什麼問題?』
『北宮死了,還有南宮,西宮什麼的……』馬良笑了笑說道,『西羌畢竟和東羌不同,生的麥飯要做成熟的,總是要烹煮一段時間的……肯定還會有羌人不喜歡,或是不習慣漢家規矩,所以……就像是南匈奴……好了,二哥你既然不肯說是什麼煩憂,想必也是隱秘之事,小弟也就不多問了,不過麼,小弟倒是有些建議,二哥可願聞否?』
『說說看……』馬恒點了點頭。
『政務之要,無非人事二字。而人事之中,人行某事,必有所圖。』馬良緩緩的說道,『名利情仇,無非如此。事未得定時,以因求其果,往往求之不得,若是事情已定,以果推其因,卻是容易了。二哥以為然否?』
馬恒聽了,皺眉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然後笑道:『今受教了!哈哈……名利情仇,確實如此,確實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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