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四散,馬蹄踩踏在殘雪上,帶起點點的花白。
大型雪橇在雪地裡拖出長蛇般的痕跡。
說起來,李典還真比較少在下雪之後將騎兵拉扯出來演練……
李典看著那些行動之中還有些稚嫩和緊張的新晉騎兵,心情居然十分平靜,絲毫沒有感覺到對戰鬥的擔憂,因為敵人實在太弱。
敵人簡單的計謀,甚至是可謂粗淺至極。
當然或許在丁零人的感覺當中,那已經是非常高深的策略了。
李典現在唯一考慮的,就是丁零人的總數量。
因為丁零人匱乏的文化,以至於弄懂那個被捕的丁零人所言的『多,很多,很多很多』分彆究竟代表了多少,實際上比打一場戰鬥可能還要更有難度。
因此李典實際上做了兩手的準備,若是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走。而李典之所以能這麼自信自己能夠掌握戰場的主動權,便是因為驃騎麾下充足的後勤裝備,以及從趙雲那邊定期分享過來的『講武堂邸報』……
原本的戰鬥,是依靠將領的水準。
將領上下限比較一致的,相對來說就穩定一些,大概範圍是可控的,若是將領的上下限差距很大,就難免出現骰子沒能搖好的情況。而現在的『講武堂邸報』未必能夠拉高所有將領的上限,卻能提升一些將領的下限。
因為有些信息,確實是知道了很簡單,不知道的就容易麻爪。
『講武堂邸報』,在最開始的時候,就是和講武堂的宗旨是一樣的,不拘成敗不定功勳直述戰事以教後人。就連驃騎大將軍都將他自己在函穀平陽的一些蹩腳的戰事掛出來警示後人,還有像是徐晃的,張遼的等等,都有一些做的不好的案例。
甚至連獲勝的戰鬥,也有被點評為『不可效仿』、『危險極高』,亦或是『一旦失敗累及全軍』等的評定,比如像是魏延的一些戰鬥……
因此,軍功是軍功,邸報是邸報。軍功隻是看結果,勝利了,就按照結果下達獎勵,而邸報更傾向於戰術學術層麵,是兩個不同的係統。
就像是這一次,李典就是從『講武堂邸報』當中知曉在雪中行軍,應當注意的事項,以及若是沒有注意這些會導致的不良後果。
主要就是凍傷和眩光。
防止凍傷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皮毛和油脂。
而陰山剛好不缺皮毛和油脂,再加上棉麻油氈,基本上來說問題不大。
眩光麼,細絹比較少,但是破爛的麻布倒是很多,勉強可以一用。
此時遠處的騎兵斥候已經紛紛站上一些高處,插入了道標,並且展開綠色的小方旗揮動著。按驃騎的行軍條例,凡遇險阻、河流、穀口、多林、未知之地等,必須派出斥候或前鋒隊列進行搜索,對於可能藏匿人馬的區域要重點檢查安全之後,才能大部隊行進……
『將軍,周邊並無異常。』李典身側的護衛清點了一下,然後稟報道。
李典微微點了點頭。
又是過了片刻,在土坡下的一名隊率高聲稟報說雪水收集滿了。
李典微笑著揮動手臂,『出發!』
護衛應答,旋即對身後的旗號手示意,然後中軍旗號手便是吹響了出發的號角,同時將代表某部的旗幟高高舉起,向前做出傾斜的舉動。
旋即前方的一部便是響起了應和的號角聲,然後揮動自己的旗幟,帶著人馬率先出發……
第一部分,第二部分,中軍,殿後分部。
和平日裡麵操練之時,一模一樣,有條不紊。
李典在馬背上,耳邊傳來後方兩個新晉升不久的軍司馬的爭辯和分析。
『過了此處,便是一馬平川,前麵就沒有什麼大的山川溝塹,要一直要黃牙嶺才會有些要注意的地方……』
『不過斥候還是要派,可以多讓新人上……』
『對,多安排新人,當成是有埋伏一樣,多練練。說到埋伏,我覺得從黃牙嶺開始就要特彆小心了,丁零人藏身之地,估計就在那邊附近……』
『丁零人……估計沒什麼防禦措施……不知道有沒有修建營地營寨什麼的?』
『雖然現在沒有看到,但是邸報上說,基本上都是些帳篷……哦,還有窩棚……』
『……』
他們對於擊潰丁零人都沒有絲毫的懷疑。
李典如此,軍司馬如此,普通的騎兵也是如此。
漢武帝之後丟下的那些漢人雄渾的軍伍之氣,似乎重新被撿了起來,然後一波波的從老人手裡交到了新人手中。
李典甚至覺得,就憑他教導出來的軍侯軍司馬,放到其他地方去,也能成為一個相對合格的將領來用!至少當一個校尉都沒什麼問題!
想著想著,李典不由得往東麵瞄了一眼,神色之中略有一些細微的變化,然後轉瞬之間又恢複如常。
正行進之間,忽然在左前方有斥候打馬而回,頓時引起了李典等人的注意。
『怕是碰見到了丁零哨探了……』在李典身後的軍司馬說道。
果不其然,斥候來報,說是在前方十五裡左右,碰見了丁零人的哨探,雙方稍微接觸了一下,丁零哨探便是往東北方向而去。
『東北方向?』
李典微微皺眉,旋即吩咐道,『取地圖來!』
李典看著地圖,琢磨了一會兒,卻沒有立刻發表什麼號令,或是說出什麼想法,而是將兩個新軍司馬召到了麵前,將地圖給這兩個人,『你們也看看,然後有什麼想法,都說一說……』
在地圖上,正北方向是黃牙嶺,而東北方向,則是一片丘陵和溝壑交錯的區域。
『難不成丁零人不在黃牙嶺,而是在這裡?』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若是在這裡……好像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兩個軍司馬說著,然後不由得看了一眼李典。
李典做閉目養神狀,臉上沒有透露任何的信息。
兩個軍司馬就隻能是繼續低頭研討。
『這樣,捋一捋,我們先將黃牙嶺和溝壑地比較一下……』
『好……』
兩個軍司馬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其實答案,李典心中依舊有了,之所以不說出來,也就像是軍司馬要讓新斥候多去鍛煉一樣,是李典在斷糧兩個軍司馬。
漢人的傳承,不僅僅是在文化的方麵,也有在軍事之上的傳承。就像是青龍寺在整理著相關於經學上的傳承一樣,講武堂在軍事上麵的傳承,正在由驃騎大將軍斐潛開始,傳遞到了各個將軍身上,然後再由像是李典這樣的將領,向下傳遞到校尉,都尉,軍司馬,甚至更中下層的軍校……
這才是漢家的強大!
因為漢家有完整的傳承……
『將軍!』
略帶興奮的聲音傳了過來,李典睜開眼,看了過去,微微笑著說道:『找到關鍵了?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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