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轉過兩個巷子,到了一戶看起來頗為窘迫,也不是很起眼的小戶之前,左右看了看,然後拍了拍門扉。不多時,有人開了門,中年人又回頭看了幾眼,便閃入門中,旋即門扉咣當一聲關了起來。
在巷口之處,緩緩的伸出了一個腦袋,盯著哪一個不起眼的門扉看了許久,又看了看左右的地形,然後才緩緩的縮了回去……
門扉之內,中年人對著前來開門的問道:『人呢?都回來了沒有?』
開門的人回答道:『啟稟王師,還沒有全回來,還差了老四、老七的那些人……』
『嗯……』中年人抬頭看天,『再等一個時辰,天大亮之後,我們就走!』
『為什麼?城中不是沒有什麼動作麼?』
『蠢貨!所以這才是最反常的!』中年人說道,『若是昨夜有兵卒前來,我就一刀捅死那個什麼阮瑀,然後趁亂就跑,又有誰能攔得住,找得到我們?結果愣是一兵一卒都沒見到,搞得我根本找不到機會下手!』
『可是……我們答應了……』
『答應什麼了?有錢拿是不錯,但是也要有命花才是!反正這個事情有些詭異,在等一個時辰就走!離開這裡!』
『那我們去哪裡?還回山東麼?』
『呃……去川蜀罷,再找個機會去交州……』中年人仰頭長歎道,『這中原,是越來越待不住了啊……』
『那劉公子那邊……還有些尾數……』
『不能要了……』中年人說道,『鬼知道會不會準備了些人手,要滅我們的口?記住了,都彆去!我累了,我先眯一會兒,時辰到了記得叫我……』
……(ーー゛)……
『天要亮了……』李園坐在自家正廳的房頂上,旁邊擺著戰刀和弓箭。昨夜也有些人企圖衝擊李園的家,被打死打傷了幾個之後,知道是遇到了硬茬子,便跑了。
『都尉,我們接下來做什麼?』在院中防禦的幾名手下仰頭叫道,『等會兒就該點卯了,還要去麼?』
李園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再等等,留點神聽著響!主公要是點卯了,就去!』
『那府中……』
『嗯,留一半在家中,另外一半……嗯,隻要二郎三郎兩個跟著我就成了,其餘都在府中!』李園原本是想著一半一半,但是轉念一想,若是平時到也算了,而現在若是帶著一大幫的護衛往驃騎府衙而去,被人誤會了可就問題大了……
這個事情,還真是有些意思。
李園覺得身上的甲胄穿久了,壓著肩頭有些不舒服,活動了兩下,或許是這樣的舉動打亂了思路,或許是壓根就沒有什麼思路,李園沒能想出什麼具體的道道來,隻是本能的覺得驃騎將軍斐潛並非是這麼軟弱的,必定還有一些後手,所以自己隻要牢牢的抱著驃騎的大腿就成了,其他事情少摻和就成!
天色漸漸的明亮起來,就像是夜色是魑魅魍魎的最好保護一樣,在太陽漸漸升起之後,喧鬨了一夜的長安漸漸的安靜了下來,隻有屢屢升起的黑煙和依舊燃燒的火頭,滿地的器物和零散各處的屍首,視乎在證明著什麼,述說著什麼。
一時頭腦發熱的家夥,在亢奮了一夜之後,也漸漸的在身體和心理上,雙重清醒了不少,覺得多少有些後悔和害怕起來,趁人不注意,或者是自己覺得不被注意,丟下了刀子和棍棒,在牆上地上擦了擦手中的汙濁或是血跡,便一聲不吭的往回走……
這條巷子拐出去,再走兩個街口,便是原本自家居住的客棧了。
年輕人急急的往回走著,一頭撞出了巷子,然後猛然間停住了腳步,因為他們幾個發現,在他們的客棧門口,赫然站著十幾名頂盔貫甲的驃騎兵卒,而在客棧的大堂中間依稀能看到一些被捆綁起來的身影!
壞事了!
快跑!
幾乎是下意識的,這些年輕人就掉頭跑了起來。衣袍在風中被拉扯開,頭上的綸巾也散亂不堪,帶著昨夜的血汙,用他們最看不起的狀態,毫無風度的奔跑起來。
可是哪裡能跑得出去,跑向了街道另外一邊的,被另外一隊兵卒堵了個正著,然後就像是小雞一樣被捆住了雙臂,拎了回來。隻有後麵的幾個又重新鑽回了巷子中間,逃離了,然後驃騎兵卒也沒有窮追,隻是有條不紊的繼續一個街道一個街道,一個市坊一個市坊的圍堵。
天明之時,就開始縮圈了。
從長安外圈往內,所有在街道上的人不分原因,不論原委,全數抓捕!
如果說在昨夜的混亂和血腥還未掀起的時候,可能還有一些人會覺得這些走上街頭的鬨事的人真的是為了什麼『公道』,說不得還提供一些庇護,可是在發覺這些人將自家停在外麵的車輛焚毀,將自家的門戶砸開,奸淫捋掠的時候,還哪裡會有長安的坐地戶會給這些家夥一點點的照顧和幫助?
如此一來,就將長安本地戶籍和這些外來人員完全分離開了,雖然不能保證完全沒有漏網之魚,但是絕大多數都被困在了長安城中,無處躲藏。
許褚帶著一隊全身重甲的虎衛,按照墨家子弟的指引,轉過了幾個小巷,來到了之前那一名中年人的藏身之處。
『便是這裡了?』許褚聲音在麵罩之後,略有些沉悶的問道,左右打量著。
從昨夜就四散出來,混在了這些鬨事人流之中,盯梢查看的墨家探子點了點頭,輕聲說道,『裡麵怕是有十來個人,都尉小心……』
許褚嗬嗬低笑兩聲,『某自理會得!』
許褚一手挽著盾牌,一手提著戰刀,在門扉之側站定,然後微微讓開了一些位置,向身後的另外一名持斧重甲虎衛微微點頭。
持斧虎衛爆喝一聲,然後一斧斬在了門扉門軸結合之處!
像這樣的重斧手,原先都是對付城門吊橋的,民用的普通門扉自然無法抵禦如此磅礴的破壞力,直接哢嚓一聲木屑紛飛,然後連帶著門後的門閂也一同折斷成了兩截。
許褚一腳踹飛已經搖搖欲墜的門板,然後順著門板便往內撲!
隨著許褚撲進了院中,在後院之處忽然也響起了些聲響,似乎有人企圖翻越後牆逃離,然後就是幾聲弓弦聲響,伴隨著幾聲慘叫,接著有人驚惶大呼道:『不好!外麵有強弩!』
許褚在院中站定,沉聲喝道:『出來受降!頑抗者,死!』
中年人提著一把長劍,推開了房門,走了出來。
許褚目光微微一冷。
中年人倒是相貌平平無奇,但是手中那把長劍,明顯是春秋古劍模樣,花紋翻卷層層疊疊,邊緣更是閃耀寒芒,一看就知道定然鋒銳無比。
『某倒是小覷了驃騎……』中年人說道,『這麼快就找到了此處……』
許褚點了點頭,『敢問姓名?』
『某姓王,名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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