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習慣是非常奇怪的,但是就算是本人有意識要改正,也很難,不經意的時候又會出現,就像是當下,夏侯惇也有要求過夏侯充改正這個習慣,但是有時候夏侯充改了,不過有時候又會重新冒出來。
夏侯充下意識的抹了幾下油膩膩的手指之後,才猛然間反應過來,忙不迭的又偷偷拿眼瞄夏侯惇,發現夏侯惇似乎沒有看向自己,才偷偷的喘了一口氣。
『司空放了李曼成的家眷……』夏侯惇說道,像是自說自話,也像是跟夏侯充在說。
夏侯充不明就裡,聞言呆呆的看著夏侯惇片刻,然後又低下頭。
『李曼成有才,好學儒雅,敬賢持重,素有謀略,如今……』夏侯惇目光幽幽,似乎在眺望遠處,也似乎什麼都沒有看,再次說道,『主公釋放曼成家眷,汝有何看法?』
『這個……』不知道為什麼,夏侯充忽然覺得心中有些發慌起來,『主公……主公……寬宏大量,這個……』
夏侯惇緩緩的點了點頭,『沒錯,寬宏大量……那是因為主公不得不寬宏!若不如此,豈可收心?!按律,李曼成丟城損兵,逆反求活!何罪不可誅之?!』
夏侯充不知不覺當中,汗水從額頭上滾滾而下,啜啜不敢言。
『主公之下,有外姓,有降將……』夏侯惇緩緩的說道,聲音不大,但是一字一頓,很有力度,『驃騎雷霆而至,人心震蕩,若不行此策……』
沒錯,對於曹操來說,對於李典的這種投降行為,肯定心中相當的不爽,不拿李典之罪來追究其家人,已經算是非常不錯了,還雙手奉上外帶家財,這是一個什麼心情?什麼?李典個人的問題不能牽扯家人?開什麼玩笑,就算是後世還有不少兒女欠錢,債主還追上門逼著父母還賬的,更何況是在漢代。
可是曹操依舊忍了下來,因為曹操也明白,各個人的立場不相同,看事情的角度也就不一樣,對於曹操來說,李典這樣的行為是背叛,但是對於李典,亦或是其他外姓將領來說,並不一定會覺得是背叛,就像是張郃,陳登等等,在他們心中這可能是所謂『擇良木而棲』!
而現在,曹操正在收整冀州的關鍵時刻,總不能表現出來說,隻允許我這裡才是良木,但凡想去彆的地方的,都給我死啦死啦地……
所以,曹操就隻能是將臉打腫,然後大度的表示李典這個事情不算是背叛,隻是和驃騎之間良好的『人才交流』而已,之所以曹操特意強調李典之前的功勳,無非就是兩個意思,一個是表示李典這麼多年做出的貢獻,和曹操給他的待遇,兩相抵消,互不相欠,也隱晦的表示如果其他人有這個想法,也先考慮考慮自己有沒有給曹氏創造出足夠的功勞可以用來抵消……
另外一個方麵的意思也是給李典和驃騎之間多少添一點堵,隻不過未必能奏效而已。
李典如此,夏侯充就不一樣了。
夏侯惇轉過頭看著夏侯充,眼眸之中神情變換,讓夏侯充有些害怕起來,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就像是一隻被關在了籠子裡麵的雞,遇到了危險,想要飛卻飛不了,想要跑又跑不動。
『李曼成有功可免其責……且問,汝有何功?可有何勳?』夏侯惇緩緩的說道。
『這個……』夏侯充吞了一口唾沫,『父……父親大人……』
『主公陳留起兵,幾近生死,子廉子孝更是身冒鋒刃,衝殺沙場,身中刀槍箭矢,創者無數!方幸得如今基業……就連主公親生骨血,亦是血染黃沙……夏侯與曹,本為一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夏侯惇聲音低沉,『充兒,汝既為夏侯,享此供奉,亦當為家族分憂……充兒,然否?』
『父……父親大人,所,所言甚是……』夏侯充內心慌張,但是也說不出什麼其他的話來。
夏侯惇笑了笑,笑容多少有些苦澀和無奈,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充兒,汝一無功,二無勳,又焉可免責乎?』
『可是,可是……父親大人,主公並無出言責罰……』夏侯充似乎意識到了有些不妙,連忙辯解道。
夏侯惇點了點頭,然後仰頭看向上方,『此乃主公顧全夏侯之顏麵……然夏侯不可自毀家族之風!來人!』
原本在堂下的護衛頓時走了進來,向夏侯惇行禮。
夏侯惇閉上眼,『將此逆子……施以刖刑!』
夏侯充嚇得大叫起來,撞倒了桌案,頓時桌案之上的豆碟和殘留的食物滾落,一片的狼藉,『父親大人!孩兒錯了!孩兒改正!孩兒不敢了!孩兒下次一定不敢了!父親大人……』
夏侯惇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充兒,汝一無勇,二無謀,就連身陷驃騎營中多日,言其利弊,亦是不知所雲……某知汝天分不高,原想著於軍中,多少有些經曆,可增見識,可積功勳……卻不曾想實害汝也……刖刑之後,便於家中,一切用度器物,皆如往常,保汝天年就是……權當,權當汝生而便是一個廢人!行刑!』
『不!不要!父親!父親大人!不!父……』夏侯充淒厲的叫著,然後被幾名護衛架了起來,拖出了大堂。
夏侯惇立於堂中,閉目許久,似乎對於夏侯充的淒慘的呼喊充耳不聞,直至聽到了那一聲巨大的慘呼之後,整個人才顫抖了一下,眼角滾落一點晶瑩,砸在了地麵之上,如血四濺……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