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追逐資源,是一種天性,是一種本能,是鐫刻在基因當中有關於貪、懶、饞三大欲望的最直接的聯係。
控製資源就代表著可以獲取大量的利益,在場的這些人之中,多半都是人精,自然是再清楚不過,於是告彆了斐潛之後,也都急衝衝的向外走,似乎這樣一來就能多搶占一些時間,取得一些先手一樣。
斐潛看著一乾眾人退下,忽然微笑著左右看了看,對著特意留下來的黃張徐魏四人說道:“猜猜幾日之內,此番大笮之事,便能傳遍川蜀?”
黃成嗬嗬憨笑兩聲,伸出三根手指頭,說道:“差不多要三天吧?”
張遼搖了搖頭說道:“今日之內,各川中大族必然皆知……”
徐晃默默的點了點頭。
魏延接著說道:“不過想要做出什麼決策,恐怕至少也要三日之後了……”
斐潛點了點頭,然後帶著四人轉到了後堂就坐。
轉過中堂之後,便是後堂,後堂較小,隻是能容下幾張桌案,通過後堂的門,便可以直接看見中院。中院之中有一角假山,斜斜依在院中一角,假山之下便是挖出來的一汪池水,和內院通過溝渠相連,池水之中原本也是種了些蓮花什麼的,不過冬季也都枯敗,剩下些殘葉二三,多少顯得有些淒涼。
不多時,仆從送上了些茶湯茶點什麼的,然後又靜悄悄的退了下去。
斐潛端起茶碗,示意了一下,黃張徐魏也才跟著端起茶碗,喝了幾口熱茶,頓時覺得身上湧起暖意,連帶著筋骨都舒爽了不少。
斐潛放下了茶碗,然後沉吟了一下,說道:“僖公三十年,秦晉圍鄭,以其無禮於晉,且貳於楚也……諸位以為,此鄭之過乎?”
黃成眼珠動了兩下,便閉口不言,這方麵是黃成的弱項,雖然這一段時間以來都有做一些補充,但是畢竟年歲大了,就算是一直看也一直忘,就像是一個有破洞的水缸一樣,往裡儘力的倒水,水位卻不見得高上多少,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會持續的下降,所以麼,黃成雖然一再彌補,但是到現在,依舊沒有能夠補充起多少的經文水準,雖然知道這個事情大概應該是春秋戰國時期的事情,但是具體怎樣,依舊是一頭霧水,不明覺厲。
魏延麼,相比較黃成會好一些,但是也是好的有限,畢竟當年在義陽的時候,魏延家道已經敗落得很厲害了,否則也不會輕易得成為一個部曲離開家鄉,要不是斐潛知道魏延這個名字,恐怕徐庶等人也不會給與魏延更多得關照和機會,也就沒有魏延嶄露頭角的舞台了。
相比較黃成和魏延兩個人,張遼和徐晃就多少強了一些,一來是張遼和徐晃雖然是因為並北的混亂導致家門衰落,但是多少還有些底蘊,而且不管是張遼還是徐晃,都跟著斐潛有一段時間了,多少也比魏延學習的時間要長一些,因此多少也有些積累。
“鄭過之有二,一則拒重耳,二則親楚國,不過麼……”張遼緩緩的說道,“其實未必如此也……”
徐晃也是點了點頭說道:“重耳刺於狄,亡於衛,走五鹿,受其土,亦未有罪之,如此說來,鄭國罪何焉?”
張遼也讚同徐晃的說法,補充說道:“重耳至楚,成王厚遇,重耳甚卑。成王曰:‘子即反國,何以報寡人?’而後又以親楚而罰鄭,多有牽強也……”
魏延在一旁聽得有些三四五六分明白,而黃成則是一分都沒有,睜著眼有些幽怨的左看看右看看,頗有些無辜的可憐模樣。
斐潛瞄了一眼黃成,暗自笑笑,讓你平常不讀書,現在吃泥了吧?
黃成接收到了斐潛的眼神,不由得憨笑了兩下,撓了撓後腦勺,心中決定回去好好請人解釋一下這個其中到底是什麼一個意思。
“僖公卅年九月,晉軍進鄭,請秦共伐……”斐潛轉過頭來,對著張遼和徐晃點了點頭,表示對於張遼和徐晃的解釋認可,然後繼續說道,“晉軍於函陵,秦軍於汜南,不日即下鄭,然夜縋燭之武而出,見秦伯片言而退,何也?”
燭之武,不是說一個人姓燭名之武,而是說在燭地有一個名人,叫武。
春秋戰國時期,注重的是姓氏,而不是名字,而一些血統次一級的人物,甚至連姓氏都沒有資格擁有,比如說這個燭之武。
這個燭之武,是春秋時期鄭國人,在當時秦、晉兩國合兵圍鄭的時候,燭之武隻身前往秦營之中,向秦穆公陳說利害,終於使得秦穆公放棄了攻打鄭國的打算,最終拯救鄭國於危難之中。
燭之武應該算是一個說客,而說客在春秋之戰中扮演著重要角色,他們穿梭來往於各國之間,或穿針引線,搭橋過河,或挑撥離問,挖敵方牆角,或施緩兵之計,贏得喘息之機。可以說,缺少了這些後世被稱為外交家的角色,春秋舞台所上演的戲劇,必定沒有這麼驚心動魄,精彩紛呈,波瀾迭宕。有了他們,台前台後兩條戰線上真是熱鬨非凡,你方唱罷我登台,演出了古代戰爭史上獨一無二的一幕。
在周王朝徹底衰敗,各地諸侯輪番稱霸的時候,沒有了中央的權威,各地諸侯都為了各自的利益相互紛爭,可以說,在這樣的局麵之下,自然不可能有永遠不變的關係,是敵是友,恐怕就是在轉眼之間的事情……
“這個……”徐晃皺著眉,沉吟著,沒有立刻回答。
黃成又轉頭看張遼,結果看見張遼也在思索,不由得回過頭來和魏延兩瞪眼……
到底說的是什麼啊?
在左傳之中,隻是略微的寫了燭之武說的幾句話,大概就是說晉國距離鄭國較近,而秦國距離鄭國遠,就算是鄭國滅亡了,秦國也不可能得到什麼實際上的好處,如果能放鄭國一馬,鄭國就給秦國做小弟,添溝子喂馬子絕對不二話,然後再說晉國其實也沒安好心,憋著壞呢,現在看起來雖然是聯軍,保不準鄭國沒了就會使壞……
秦伯聽了,覺得很有道理,便引軍而還。
以上,粗粗一看,似乎也說得通,但是細細一想,卻不儘然。
大軍出動,牽扯到的東西何止千萬,彆的不說,糧餉就跟流水一樣的開銷,難道是鄭武幾句話,就能解決抹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