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雖然暫時不能解決問題,但是可以先解決提出問題的人,然後就沒有了問題了麼,這在漢代也是有傳統的……
龐統和這一名士族子弟的對答,說的便是這個事情。
龐統當即就變了臉色,然後閉口不言。
攔路的士族子弟更是興奮,露出了瘦骨嶙峋的手臂揮舞著,倒也有幾分清貧窮苦百姓的模樣,鼓噪著:“大漢朗朗乾坤,豈容貪吏橫行!昔日羊元群,今日亦有龐士元!出來!行此鼠輩之事,亦做鼠輩之態乎?!”
龐統微微瞄了瞄沿街二樓的窗戶,隱約看見了幾個熟悉的麵孔,心中不由得冷笑了一下,並沒有動彈,也沒有出言反駁。
攔路的士族以為龐統心虛,更是吵鬨不停,連帶著周邊的吃瓜群眾,也不由得跟著呼喝了起來,聲浪也是一陣高過一陣。
不過大多數的吃瓜群眾麼,都是相差不多的模式,站在旁邊一邊吃瓜一遍起哄是可以的,但是真要上前去動手,則是基本不敢的,所以場麵一時間就僵持著,龐統不露頭,雖然有那個士族子弟在鼓噪,但是場麵也沒有混亂到哪裡去。
“汝之公車,所載何物,可現之否?”
終於不知道是誰,在人群當中喊了一嗓子……
攔路的士族子弟恍然醒悟過來,頓時借口道:“正是,正是!公車私用,定是載了不義之財!龐士元!可敢現乎!”
正當情況逐漸演變得更加混亂嘈雜得時候,杜畿急匆匆的登上了一件酒樓,一眼就看見了正在窗口張望的韋端,頓時眉頭一皺,上前幾步,沉聲說道:“休甫兄!此事可休矣!”
韋端正在窗口張望,被這麼一聲嚇得手中的酒爵,差一點從窗口掉下去,連忙穩住,轉過身來見是杜畿,多少心中也有些不快,沉聲說道:“杜兄弟所言何事?某不過是於此飲酒罷了……杜兄弟若有雅興,不妨共飲一杯?至於其他,某就不得知了……”
杜畿哼了一聲,走到了窗前,往下一指,對著韋端說道:“休甫兄莫說不識不知此人!”
韋端眼珠子轉了兩下,說道:“之前不知,當下方識也。”
杜畿仰頭哈哈一笑,然後冷然說道:“且不知前幾日於西坊之中,與元康把酒交歡者何人!”
韋端頓時顏色一變,瞪著杜畿,沉默了片刻才說道:“伯侯欲壞好事耶?”
“好事?!”杜畿冷笑道,“怕是禍事啊!”
“怎會是什麼禍事?伯侯休要危言聳聽。”韋端不以為意,將酒爵放到了一邊。
因為漢代官職體係當中,基本上來說是沒有什麼名譽官職,又或是散官一說的,官和職是徹底合二為一的,沒有了具體職務,就是平民,即便貴為三公,一旦去位,也就比平頭百姓好一點罷了,更何況清流這些人,真要是噴起來的時候,就連三公也照樣噴,所以韋端覺得既然龐統已經致仕,而且有不過是一個太守退位,噴一噴又能如何?
收檢龐統車行物品,若是龐統強行抗拒,那麼也就等於是徹底敗壞了名聲,而在士林之中,一個名聲敗壞的家夥,還有什麼人權,還會有什麼人管他什麼麵子的問題?定然是人人唾棄,過街喊打,再加上龐統又失了權,那更是打罵起來好不暢快。
更何況韋端相信,龐統此番返家,車行當中必然有些財物,縱然這些財物來途正當,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在褲襠當中就算是黃泥也是屎,隻要找出來一星半點,縱然龐統渾身是口也是分辨不清!
當年馬援從南疆戰歸,運了一車的薏苡,結果被人認為是什麼珍貴之物,然後紛紛表示馬援這個人不夠意思,到了南疆收刮了好東西竟然不分一分,於是乎眾口鑠金,馬援也因此蒙冤……
所以韋端知道,不管龐統是讓人收檢還是不讓人檢查,都是一樣,都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這樣的局麵,怎麼能說是禍事?真要禍事,恐怕也是龐統他的禍事而已。
杜畿跺腳道:“韋兄莫忘了三輔田政舊事!”
之前驃騎將軍在推行新田政的時候,也是有不少人的反對,然後龐統徐庶賈詡三個人做了一個圈套,讓那些跳得最歡的人鬨將開來,然後便是惡狠狠的收割了一番……
韋端一個哆嗦,眼珠飛快的左右晃動了兩下,強笑道:“杜兄弟過慮了……”隻要能夠將龐統的貪腐名頭坐實了,便也不用擔心什麼其他的問題,沒看已經過去了許久,驃騎將軍斐潛那邊都沒有什麼動靜麼?
這或者已經說明,驃騎將軍斐潛對於龐統有些失望,並不打算拉龐統一把?
其實從某個角度來說,韋端還更希望驃騎將軍斐潛能夠出手,這樣一來有得必然有舍,政治上麵的利益就要讓出一些來……
關中三輔的位置,現在不是空缺出來一個麼?
怎麼能夠全數都是荊襄人士來擔任!
前一些時日又有什麼琅琊諸葛氏,正在接手一些事務,也是能力不錯,麵對青龍寺那麼龐大的工程調度絲毫不亂,眼看著就要是下一個的能吏,這讓韋端等關中士族如何不著急?
韋端等關中士族也不是說一定要對龐統窮追猛打,主要還是想要借這個機會換一些利益,正所謂會鬨的孩子有奶吃……
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
韋端端起了酒爵,沉默了片刻,搖頭道:“矢於弦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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