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宮心中不免泛起了些後悔之意,早知道征西如此狡猾,自己就該多留些心才是,也不至於……
其實陳宮不僅和袁紹有交易,甚至和袁術之間同樣的也有一些背後的往來,畢竟袁氏門生滿天下,但是沒有想到的是袁術就是一個銀樣鑞槍頭,中看不中用,竟然被曹操等人收拾得找不到北,於是陳宮也就隻能和袁紹繼續眉來眼去,企圖再續良緣了……
雖然最開始派往冀州的人沒有回來,但是既然有人帶回來了所謂的“信物”,陳宮當時也沒有多少的懷疑,畢竟這個年頭,爬走山路,摔壞了腿腳什麼的也是很正常,正所謂傷筋動骨三百天,隻要將信息帶到了就行。
然而結合現在的情形一看,陳宮明白恐怕是自己的行為早就落在征西等人的眼目之下,就連這些印綬和玉佩,也並非真的是大將軍送來的,而是征西將軍仿製的……
可是現在再講這些,也沒有任何用處了。
陳宮不顧頭上的汗珠滾滾而落,頂著四周越來越是不善的目光大聲喊道:“溫侯!某為此事,皆為溫侯所慮也!”
“大將軍弱冠之時便登朝堂,播名海內,家世淵源,值廢立之際,則忠義奮發,單騎出奔,名譽天下!時董卓懷怖,顛倒朝綱,大將軍舉義旗,彙英傑,振一郡之卒,撮冀州之眾,威震河朔,救民於倒懸!此乃不世之功也!”陳宮見事實於此,也不再推脫辯解,便直言說道,“大將軍姿貌、威容,舉世無雙,又兼愛士人,加以傾心折節,儘得冀豫民心,實為天下楷模也!溫候須知,順勢可為,逆勢則敗,切莫意氣用事,與之相抗,自取滅亡之道也!某或有錯,然聯絡大將軍,皆為溫候所謀也,欲替溫候求驃騎將軍之位也,未曾想受征西作祟,以此假印蒙混於某……”
陳宮擺出一副我這麼辛苦,都是為了溫候你的模樣,一時之間似乎也有些道理,多少也算是有個理由,至於這個理由能不能講的通,反正就是那麼一回事罷了。
呂布依舊沒有表態,雖然這樣的表現和他之前的那種衝動的行為有些不一致,但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也並非是惹人注目的焦點。
“……陳主簿如此細致周詳,”張遼失笑道,怪不得征西將軍斐潛就算是收了這些書信證據,仍不願意拿出來給呂布,想必也是猜測到了會出現這樣的情形,這也讓張遼對於呂布也是越來越失望,“怎會忘了此信?”
“什麼信?”陳宮忽然有一種極其不妙的感覺,忽然意識到了一些什麼,大聲的叫喊起來,便要上前搶奪,“定是假冒!某近日未曾有書信!”
高順伸手,攔住了陳宮。
隻見張遼又從袖子裡麵取出了一封書信,遞給了呂布。
呂布接過,上下隻看了幾眼,就勃然大怒,暴跳如雷,戟指著陳宮大罵起來:“老匹夫!竟敢欺某!某以為汝忠義,甚重於汝,卻不曾想汝欲誆害於某!啊呀呀,氣煞某也!”
似乎說到了極怒之處,呂布鐺啷一聲拔出戰刀,二話不說,便朝著陳宮砍去!
“冤枉!冤枉……啊……”
陳宮連忙企圖躲避,但是那裡能躲得過呂布的戰刀,立時被砍翻在地。
一旁的高順看著,看著被砍殺之時尤在高呼冤枉的陳宮,忽然挑了挑眉毛,然後皺起眉頭來,遲疑了一下,終究是沒有做出任何的動作來。
什麼樣的謊言最可怕,自然就是九真一假的謊言。因為之前都是真實的,所以絕大多數的人都不會考慮最後最為關鍵的一句話的真假了。
針對於最後一封書信而言,陳宮的確是冤枉的。陳宮並沒有像書信當中所說的那麼狠辣,要踩著呂布的屍骨向上爬,就算是真的算計呂布,大體上也不會再書信當中表現的那麼的直白……
隻不過,現在這一些都不重要了。
高順雖然不是很明白整個事件的具體真相,但是從陳宮最後表現看來,陳宮死前依舊帶著很大的疑惑和憤怒,而不是膽怯和推脫,這樣的表情並不像是做出了什麼背叛溫候的事情的模樣……
當然,比起袁紹來,高順還是看著斐潛更順眼一些,而且從一開始,高順就覺得既然加入了征西的行列,就不應該出爾反爾,端起碗吃肉,放下碗掀桌,想要地盤要錢糧,找征西借兵自己打下一塊就是,又怎麼要侵占征西地盤呢?
當然,呂布陳宮拿主意的時候,往往也不會找高順商討一二,所以高順一開始也意味是呂布同意了的,結果現在看起來主要的謀劃者還是陳宮,因此當高順察覺到有些不對的時候,種種因素之下也就遲疑了片刻,並沒有立刻阻止呂布……
而且,呂布當下的暴怒,似乎也有些太突然了一些……
呂布幾刀砍殺了陳宮,雖說發泄出了怒火,但是似乎心中依舊憤懣,不由得仰天咆哮著,狠狠的虛砍了幾刀之後才轉過身來,看著張遼,說道:“征西如何說法,可有什麼安排?”
“征西沒有安排……”張遼的注意力都在陳宮身上,見陳宮已死,也暗暗的吐了口氣,拱手說道。
“啊?”呂布有些充血的眼珠子眨了眨,血色似乎開始漸漸退下,隨手將戰刀紮在了地上,撓了撓頭,重複問道,“什麼?怎麼會沒有安排?”
張遼拱手說道:“征西將軍曾言,溫侯宛如兄長一般……若溫侯欲做並州刺史,便做並州刺史,欲取太原郡守,便轉為太原郡守就是……隻不過……”
“隻不過如何?”呂布追問道。
“隻不過,征西曾言,並北之地,陰山三輔,並非征西一人之功,乃集眾人之力而成,故而不可私相授受,還望溫侯理解……”張遼低頭說道,“若溫侯有意,亦可召集陰山諸部,各地士族,再行商議……”
呂布呆住了。雖然呂布也清楚斐潛所說的,大體上還是些客氣的場麵話,但是能說出這些話來,已經是非常不易了。
“這……”呂布沉默半響,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征西啊……某果不如也……唉……”
這一聲歎息,綿延悠長,似乎在歎息著自己,又似乎在歎息著其他什麼事情……
“收兵吧!”呂布揮了揮手,“某回營地就是……這裡……伯平和文遠你們兩個商量著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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