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霧當中,從四麵街道上趕來的漢昌守軍,並不能抵擋住魏延前進的步伐。泠苞這個時候才出現在街道中間,急奔而來,見到的卻是原來西門剩下的殘兵已經喪失了抵抗的勇氣,或者踉蹌而逃,或者抱頭鼠竄,隻是大呼:“賊人厲害!賊人厲害!”
城外嘈雜的聲響傳來,之間不停的有健壯的漢子從城門當中衝進來,提著刀沿著直道殺向城門樓的方向,而西城門上的守軍卻不得不步步敗退,時不時有人慘叫著從城牆上跌落,噗哧一聲悶響,摔倒在泥水當中,將城門左近的染得一片暗紅。
進的退的,在街道上相互推搡,亂成一團,越發的沒有了陣型。
泠苞不由得大喝出聲,企圖穩定軍心,重新整理隊列,才有希望將殺進來的“賊人”重新趕出去。泠苞知道,這個時刻越發的不能亂,否則再帶動了城中百姓的騷亂,到時候各家各戶從家中如同驚弓之鳥一般開始逃亡的時候,自己這些兵力就宛如杯水車薪一般,會被狂亂的風潮直接淹沒!
“某與賨王杜素來友好!汝等是那個頭人所屬!竟敢襲擊漢昌!”泠苞一邊指揮著讓兵卒重新歸隊,一邊朗聲喝道,“若是當即退去,某尚可赦宥一二,若是執迷不悟,定將誅殺爾等九族!”
泠苞其實也指望能夠幾句話就能退兵,隻不過是借著對話的機會,重新整理一下潰敗的兵卒而已,但是沒想到對麵的魏延其實也在做著相同的打算。
縱然魏延武勇無比,但是畢竟也是血肉之軀。這一路奔襲,又在城門之處攔截劈砍追殺守軍,加上又是雨霧天氣,這體力上的消耗極其巨大,此時此刻,也不得不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調整一下呼吸,恢複一下氣力。
在魏延身後的精銳兵卒,此時也個個氣喘,在雨霧當中嗬出的長氣,汗水和雨水混在一處,有個彆的人甚至出現了一些脫力的情形,就連原本沉穩無比的戰刀都有些顫抖起來。
泠苞以為是自己言語起了作用,便多少有些得意,“……爾等若是跪下,束手就擒,某看在賨王的麵子上,便不深究!若是不然,定取爾等性命!”
魏延依舊一言不發的站在街道當中,攔住泠苞的去路。
為了保證不被漢昌的守城兵卒提前發現,魏延並沒有一口氣將大部隊全數派遣跟來,所以現在依舊是一小部分一小部分的趕上來,而大部隊抵達這裡依舊需要一定的時間。
漢昌西城頭之上,雖然守城兵卒看見泠苞來援了,也是奮力的抵抗,但是在個人戰力之上,縱然是魏延等征西兵卒消耗了大量體力,但是在經驗和技巧上依舊死死的壓住守城兵卒一頭,加上城牆之上騰挪的地方並不大,守城兵卒雖然多些,也不能形成包圍圈,加上雨霧的天氣,連弓都開不了,於是漸漸的被魏延手下占據了上風,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接連響起。
泠苞著實有些按耐不住了,見從城門外趕來的的人越來越多,也感覺到了有些不對,不像是純粹叛亂的樣子,於是乎也顧不得完全整理好陣列,便取了一杆長槍,振臂高呼:“殺上去!搶回城門!”
魏延此刻也恢複了一些氣力,千辛萬苦翻山越嶺,好不容易才走出了山地,這其中的滋味,縱然魏延一項心腸如鐵,也是不想再次嘗試!
因此,見泠苞攻上前來,魏延也是同樣沉聲喝道:“殺!殺光他們!漢昌便從此屬於我們!”
雙方兵卒齊齊發了一聲喊,迎頭撞上,不住有人受傷栽倒,其他的人卻看也不看,隻是紅著眼睛狠狠繼續揮舞著刀槍,大聲吼叫著砍殺在一處,兵刃砍入骨肉的聲響就像是案板上屠夫快速揮舞著砍刀在砍剁著骨頭。
在這樣的環境下,人命還不如一條狗!
長矛胡亂的攢刺,刀槍在空中或是交錯,或是撞擊,拚殺在一處的雙方讓漫天的雨水轉瞬間就變成了血水,倒下的已經倒下,而還未倒下的也是一身是傷,隻求在臨死之前多拉一個墊背的。
泠苞已經搶入到了陣前,一邊大喊著鼓舞士氣,一邊企圖在魏延軍陣當中殺出一個破綻出來,泠苞也是在川中擔任了多年的將領,豈能是不知道漢昌對於巴西郡的重要性?因此,在見到了魏延兵卒如此驍勇,就算是受傷也不退一步,這心中已經是隱隱有些不安,賨人斷不會如此!
莫不會是……
不可能,不可能!
征西兵卒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泠苞一邊在心中否定這一切,一邊奮力帶著兵卒向前突進,向魏延的陣列施壓,企圖重新搶下西門,然後將魏延等人壓出城門去,這樣才能保住漢昌!
“前方兒郎!左右散開!”
魏延低沉的聲音在陣列當中響起,似乎帶著一種特有的金屬沉悶的共振。
陣列往左右一分,卻露出了一排全身重甲的大漢,為首的自然就是魏延。魏延將手中的長柄陌刀在空中虛劈了一下,瘦長鋒銳的刀鋒在空中如同一道閃電劃過,甩去了沾染在刀鋒上的血水和雨水,沉悶的聲音在麵罩後麵傳了出來:“爾等,死來!”
之前魏延掩於兵陣之中,並沒有露麵,便是在兵卒的協助之下穿戴重甲。而這樣的全身重甲,因為一方麵是數量有限,徐庶手中的也不多,另外一方麵山道難行,因此魏延隻帶了三十套,還要給多人輪流分擔。城外黃泥土路,縱然穿甲也走不動,如今進了城,地麵好歹大都是石板,所以當在後方的兵卒將這一批重甲送了上來的時候,魏延自然帶著手下穿戴起來,不說彆的,重甲在身,膽氣便是雄渾無比……
在這樣展開麵有限的街道戰當中,重甲步卒隻要還有氣力,那簡直就是近乎於無敵的存在。隻有重裝步卒其砍殺他人的份,至於對手的反擊,若是沒有重兵器捶打,那真對不起,多數是無效的。
“爾等何人!”泠苞就算是在心中再不情願,也意識到了之前的判斷出了極大的誤差。
在鏗鏘鏗鏘的腳步聲當中,魏延帶著著裝重甲的兵卒,開始往前平推,“某乃征西將軍麾下,魏延魏文長!”
“征西!完了!完了!他們是征西啊!”漢昌守軍頓時一陣慌亂,頓時士氣大跌。畢竟對付賊兵和對付正規軍,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縱然是之前沒有在戰場上遇到過這樣的鐵疙瘩,漢昌守軍也都本能的感知到了不好惹,麵對魏延等人閃亮如雪的刀鋒,頓時喪失了反抗的勇氣,步步後退,根本不敢和魏延等人交手。
魏延默不作聲,一刀砍翻了麵前一名還在猶豫尚未後撤的漢昌兵卒,鋒銳的陌刀之下,漢昌守軍就像是立刻被人頭腳對折了一下然後再撕扯開來一樣,乾淨利落的的分成了兩節,落在地上。
漢昌守軍大嘩,頓時紛紛向兩邊蜷縮起來,企圖躲避魏延等人的鋒銳。
泠苞一看勢頭不對,退又不能退,因為他知道,若是他退一步,便是立刻全軍潰散的下場,便隻能是大呼著,咬著牙朝著魏延殺去,縱然不能將魏延擊殺,也求能拖延抵擋住片刻,好讓後續其他地方的兵卒前來一同抵禦。
細雨之中,一隻皮靴踩踏而下,石板上的積水騰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