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右的天空晴朗無雲,隻不過風還是有些大,強勁的塞北氣流呼嘯著沿著山脈而下,席卷了塵埃和碎草在天空中高高飄飛。
成公英適合少了幾分之前的平穩心態,斥候派出了番須道口,卻依舊看不見征西騎兵的蹤跡,隨著偵測範圍的擴大,終於是在望蕭關道的方向上發現了大規模的印跡,很顯然,征西騎兵並沒有直接往番須道而來,而是選擇了更北麵的雞頭道。
番須道和雞頭道,行軍難度上其實相差其實不多,漢武帝當年西狩的時候也選擇了這兩條道路,因此都可以作為皇帝的出狩路線,必然也不可能險峻得寸步難行。
原來成公英還是滿自得的,雖然韓遂帶走了大批量的兵卒,兵力上麵有些欠缺,但是在番須道口成公英也是做了不少的布置,並且手下的這兩千騎兵,並不是那種由牧民臨時拚湊起來的烏合之眾,而是跟著韓遂的老兵,當年韓遂跟著邊章等人叛亂的時候,就憑借著他們銳利的攻擊,橫掃了金城附近的區域,打下了一片基業,將當時漢靈帝派遣而來的兵卒打得丟盔棄甲,甚至反攻進了三輔。
要不是當時……
所以,有這樣一隻強兵在手,成公英確實有幾分的心理優勢。
然而征西騎兵突如其來的改變了行軍路徑,就打破了成公英的心理優勢。真的讓征西騎兵繞出了雞頭道,那麼不僅是自己在番須道口防禦失敗的問題,而且還會引發一係列的後續反應,至少原本定下阻擋拖延征西援軍的計劃就等於是完全破滅了。
因此,成公英幾乎是在接到了斥候哨探的最新消息回饋之後,就立刻領著兵卒往北麵的雞頭道趕去,至少,要趕在征西騎兵抵達雞頭道口的時候將其堵住……
然而,戰局又有了出乎成公英意料之外的變化……
………………………………
和成公英相同,斐潛的夜襲也是出乎了韓遂的意料,造成了不少的損失,但是隨之而來的信息更讓韓遂有些躊躇。
西涼諸部到了。
到了是到了,卻駐紮在天水,並沒有按照原本的約定繼續向前。
雖然西涼諸部派遣人員來說,隻是在天水暫時駐留修整一下,然而在韓遂心中,不由得就敲響了警鐘。
韓遂今年已經四十多歲了,雖然身體依舊強健,但是比不上當年和北宮伯玉一同叛變的時候了。
那個時候,韓遂還隻是韓約。
那個時候,韓約還隻是一個金城的小吏,一個涼州的從事。
那個時候,北宮伯玉死命要拉著邊允,嗯,那個時候邊章還是隻叫邊允,還有韓約兩人入夥,然後兩個人死咬牙關,就是沒有答應,甚至都做好了碗大一個疤的準備……
不過,在北宮伯玉攻下了金城,斬殺了金城郡太守陳懿之後,一切都變了。
看著刀口架在了家族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脖子上,原先所謂的節操和堅持,就變得如此的可笑。
是帶著節操和堅持,讓家族老少一同陪著自己去死,還是拆下一身的硬骨頭,挽救家族的性命,卻變成原先自己最為鄙視的人?
韓遂還記得那一夜,漫漫長夜,孤寂無比。
天明的時候,韓約就變成了韓遂
當然,邊允也變成了邊章。
從那一刻開始,韓遂就極其痛恨邊允,嗯,邊章,雖然邊章原本是韓遂的好友,但是韓遂隻要一看見邊章,就像是看見了自己,就想起了那一個苦痛無比的漫漫長夜。
因此,最終北宮伯玉死了,邊章也死了。
但是韓遂也落下了一個毛病……
他不相信任何人。
就連自己都能叛變自己,在這個世界,還會有能夠信任的人麼?
因此,韓遂放棄了繼續追趕斐潛,他更需要搞清楚自己的後腰之上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
至於斐潛,那個是馬超那小子的仇人,和韓遂雖然有關,但是關係卻不是很大。
………………………………
“打吧。可以一試。”
李儒攏著皮袍,嗓門沙啞的說道,語氣宛如是說著晚飯吃麵餅還是湯餅一樣。
這麼隨意真的可以麼?
斐潛瞪大眼,有些出乎意料。
李儒是昨日晚間的時候帶著人馬從陽平關而來的,
兩軍彙合之後,斐潛便多了三千的兵卒,聽起來雖然不錯,但是其中隻有一千是正卒,另外兩千麼,一半是輔兵,一半是原本張魯的道兵,說這些輔兵和道兵麼是軟腳蝦,當然也還是有些戰力的,但是說這些人有多麼彪悍,那就哈哈了……
然後李儒在明晰了這樣的情況下,依舊輕描淡寫的表示可以和西涼的韓遂馬超等人比劃一下,這自然讓斐潛有些意外。
“這個……”斐潛有些猶豫。
李儒是什麼人啊,沾上些毛恐怕就沒有孫悟空什麼事情了,看了一眼斐潛,便說道:“漢中已穩,將軍就無需多慮了。”
斐潛不由得挑了挑眉毛,但是沒有說什麼,而是等著李儒繼續解釋。
“嗯,劉伯安駕鶴之後,劉季玉子承父職,為益州牧,幼童登高位,權柄之爭……嗬嗬……成都城內,三戶誅族……”李儒淡淡的說道,就像是在敘述著極其平常,極其簡單的事情一樣,“……加上劉刺史聯係上了些原本家中老臣……益州當下大亂,巴東,巴西各自為政,如今已經無暇漢中,能守得住劍閣已經是非常不易了……”
“此外……前幾日傳來消息……”李儒說道,“黃氏、馬氏攜兩千兵卒人馬,已於途中,預估年底之前,應可抵上庸。”
“馬氏?”斐潛有些恍然,便問道,“可是宜城馬氏?”
黃氏自然是老丈人那邊的人員了,而馬氏麼,斐潛隻記得荊襄有個宜城馬氏比較出名一些。
李儒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宜城馬氏,隻是暫且不知何人領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