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眾人也不是沒有進攻過三輔,但是一般情況下都是西涼戰亂,缺衣少食的,而關中相對來說比較寬裕一些,進攻三輔,劫掠糧草來自救。
不過當下關中經曆了幾次戰亂,又剛熬過瘟疫不久,再說是關中還有多富裕,多有糧草,就難免有些誇張了。
至於劫掠人口麼……
這還用劫掠麼?
前一段時間,特彆是右扶風戰亂的時候,就已經大批的流民拖家帶口的四處流竄,其中也有一部分到了隴右。這人口都自發自動的送上門來了,還需要大張旗鼓的再去劫掠?再者說這些人口也是要耗費錢糧的,西涼物產也不是很多,難道劫掠人口過來就是為了看這些被劫掠而來的人口活活餓死?
誰有這個閒工夫?
因此對於西涼各部最大的,也差不多是唯一的利益,便是在三輔之內占據地盤,入主關中而已。
但是現在這個階段,入主關中真的合適麼?
不是說關中這塊地盤,不夠吸引,而是這樣一塊地,就算是能夠拿下來,能不能守得住?
還有最為關鍵一點,薑冏雖然沒有說,但是大家心裡都清楚,取了關中該怎麼分?
總不能到時候隨便給那個幾角旮旯的地盤就完事了吧?
“如今進攻三輔的時機也算是不錯……”趙融說道,“……朝廷已經無力經營,征西當下初得三輔,並且人現在下辯退往漢中,就算文約兄不能擒殺征西,段時間征西也無法返回關中……”
“而且征西要防守從並北到漢中那麼一大塊地盤,兵力自然分散,因此我們隻需要攻進隴山,便可直取三輔了,這個倒是沒有什麼問題……”趙融繼續說道,然後看了薑冏一眼,“不過仲奕言下之意,某也知曉,就是……”
趙融也不說話了。
沉默了片刻,薑冏說道:“征西擅長用兵,雖說沒有正式交過手,但是征西一路而來,戰功赫赫……更何況,文約兄之前……那個……”
然後薑冏也不說話了。
這種事情不需要薑冏多說,點到便可以了。
韓遂和馬騰算是比較懂得打仗的了,這一點大家都承認,但是就這樣的兩個人的組合,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關中折戟,這說是韓遂馬騰等太弱也行,說征西將軍斐潛太強也行,但是有一點是相同的,就是韓馬兩家都接連吃了敗仗,再加上他們這幾個西涼諸部,就可以一舉扭轉局勢,鼎定勝局了?
在場的,真正算是班科出身,或者說是看過些兵書,懂得些兵法的也就是趙融、段煨、薑冏三人,而張橫和梁興隻是恰逢機會,沒讀過幾天的書,沒有師承,原先就是一個馬賊而已,然後到了今天。
若不是趙融段煨等人多少照顧著張橫和梁興的顏麵,說話也按照最平白的來講,搞不好等人說完了,沒讀過經書的張橫和梁興還不知道彆人說的第一句話是個什麼意思……
段煨沉默了片刻,忽然說道:“薑兄弟,我們知道你在幫征西將軍轉運糧草……是不是因此……”
薑冏搖頭笑道:“此事稍後再說……先讓小弟說完……我們如果不算這次,應該也有三次進軍三輔了。拋開被征西打敗的前一次來說,難道沒了征西,我們就一定能夠攻占三輔麼?第一次或許還可以說因為下雪天寒,無奈而返,但是第二次也是一樣慘敗……這說明了什麼?我們將士不夠勇猛?當時為了斷後,我們薑家的人十不存一啊!這隻說明了一個事情,就是我們西涼有問題……”
段煨看了看張橫和梁興,然後又看了看趙融和薑冏,問道:“敢問薑兄弟,不知道可否具體說一下?”
“趙兄?”薑冏朝著趙融拱手。
趙融歎息了一聲,擺擺手說道:“哎,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說倒是顯得我們生分了,說吧,說吧,說出來大家也參議一下……”
“唯。”薑冏拱拱手,然後看向了段煨、張橫和梁興,說道,“問題在我們身上,也不再我們身上……彆急,彆急,聽我說完,我們都是西涼人,從祖輩開始就在這裡生活了,雖然不同郡縣,但是在那些人眼中,我們始終是一類人……我們就是關西人,不,甚至連關西人都算不上,我們就是一群與胡蠻為伍之人,在關東人眼中,或許跟蠻夷沒有什麼差彆……”
“哼!”張橫一拍桌案,然後才醒悟過來,連忙站起來朝著薑冏拱手道歉,說道,“啊!薑兄弟,我不是針對你,你說的沒錯!我就是想起那些關東人的嘴臉有些氣不過……”
眾人哈哈大笑。
“嗯嗯……”段煨示意張橫重新入座,然後說道,“薑兄弟,你說很有意思,這確實是個問題,請繼續……”
“當下這個局麵,和之前不太一樣了……”薑冏朝著段煨拱拱手,表示謝意,然後說道,“昔日我們舉兵反抗朝廷,打的是清除奸臣,還涼州安平的旗號,嚴格說起來我們並不是背叛大漢,我們隻是在爭取我們應有的利益,為了整個西涼的百姓安定,大家說是不是?”
“……我們當初一同起兵造反,不就是為了混口飯吃,為了不受氣,為了自己活得還象個人樣,為了不再受關東人的欺負,我們團結在一起盟約起兵,我們也確實做到了……”薑冏繼續說道,“隻不過有人不是,有人在我們拚命的時候,聚斂財富,謀取了高位,然後我們的人死了,什麼都沒有獲得,反倒是他們獲得了封賞,混得了校尉,甚至是將軍……請問,我們付出了那麼多,我們獲得了什麼?趙兄學貫古今,精通韜略,先帝在的時候就已經是西園八校尉了,到現在又是什麼職位?”
趙融擺擺手,說道:“不提這個,不提這個……”
“再看看段兄,涼州三明族弟,論學識,論名望,論才能,那一點差了?現在又是什麼職位?是我們之前出力少了麼?還是我們之前哪裡做得不好?”薑冏轉頭對著段煨說道。
其實不用指名道姓,大家都知道薑冏說的是哪一個人,而且薑冏說的也沒有錯。
段煨捋著胡須,沉默著,沒有回答。
眾人也都沉默下來。
薑冏停頓了一下,然後緩緩的說道:“最重要的是,現在已經是兩千石了,還想攻三輔,取關中,這到底是想要做什麼?而我們,要不要,或者說,能不能,值不值得繼續跟著一起?”
段煨猛地抬頭,然後也看到了張橫和梁興兩個人投來難以描述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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