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斐潛的東南麵,繞道而行的馬超帶著八百左右的兵卒,正演著西漢水河岸小心翼翼的向前行進。一側是西漢水滔滔而下,一側則是不算高也不算矮的山脈,說好走也不算好走,但是肯定比秦嶺要好得多了。
馬超其實有些擔心,主要還是氐人的事情。
氐人究竟有沒有和鄭西斐潛合作,或者說合作到了那一種程度,這對於馬超來說,都是需要特彆關注的問題,自己繞道而來,兵馬也不可能帶得很多,若是斐潛真的和下辯的氐人王窠聯手,自己這些兵力就難免有些不足。
另外一個方麵的原因,氐人擅長山地之戰,要是在這種騰挪不便的地方遇到……
馬超牽著馬,看著籠罩在周邊的霧氣,或許是因為雨霧浸潤了甲胄有些寒冷,又或是什麼其他方麵的原因,反正讓馬超覺得有些寒意。
“再派些哨探到前麵去看看,注意觀察一下山頭和岸邊的蘆葦叢!”馬超再次派出了斥候,仔細的查看可疑的地點,以免在這種地形當中了埋伏。
雨勢漸漸的小了,但是天氣卻沒有立刻轉好,就像是大哭之後依舊還有些抽泣一樣,天氣陰沉沉的仿佛積蓄著力量,要將雲雨重來一遍一樣。穿著被浸濕的戰袍,披著沉重的戰甲,走在西漢水旁,依然是一件和愉快沒有任何關係的事情。
不僅僅是馬超,幾乎所有的隨行的兵卒身上已經要麼是被打濕的,要麼就是汗濕的,衣服頭發全數粘在身上,非常難受。
這還不算,因為是在河畔行軍,鬆垮的河岸雖然不至於像沼澤地一樣讓兵卒陷落其中,但是每一腳踏下去,吸滿了水分的黃泥總是溫柔無比的陷落下去,發出嘰嘰咕咕的聲響,彆說戰靴了,就連草鞋也不能穿,隻能是赤著腳,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
一個斥候跑了過來,踩踏得黃泥四濺:“將軍,前麵發現些氐人!”
氐人?
馬超一驚,沒等他想太多,在側麵爬上半山偵測的另外一個斥候也氣喘籲籲的揮著手臂,從山側跑了過來。馬超麵沉如水,等第二個斥候跑到了近前,便直接問道:“莫非你也看到了氐人?”
第二名斥候一愣,隨即連連點頭。
馬超頓時就皺起了眉頭,站住了。其身後的護衛連忙示意,全軍頓時住停了下來,沒有急需向前。
馬超指了指黃泥地麵,向兩個斥候說道:“氐人在哪裡,畫出來看看。”
兩名斥候連忙在地上撿了一根小樹枝,大體上畫了一個示意圖。
雖然斥候所畫的圖形談不上美觀,也並不標準,但是對於馬超來說,足夠了。
繞不過去。
既然繞不過去,便隻剩下了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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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辯青泥河和西漢水的交接地帶,溝豁、山嶺連接著不遠處的原野。作為黃土高坡的一部分,這裡的樹木、植被說是多麼茂密也談不上,但是也不至於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偶爾還能看到一兩條的溪流從山坡上流下去,流入彙入河水當中。
中午才過去不久,雨勢雖然大體上算是停了,但是層層疊疊的雲依舊懸在天上,就像是一層層的幕布,讓人心中煩悶。
四周顯得安靜,在草坡之上有兩三頭的瘦羊在不緊不慢的吃著草,不遠處有一塊在山坡處開墾出來的莊稼地,在莊稼地一旁,有間用黃土和樹乾粗糙搭成的小房子,一名穿著破爛衣衫的男子正在蹲在小溪邊打水,從他的包頭習慣看來,似乎是個氐人。
原本氐人是不種地的,但是自從秦朝之後,原本處於遊牧狀態下的氐人固定了局所,也就逐漸學著華夏漢族開始耕作,當然,耕作的精細程度還是差了好大一截的。
山地貧瘠,附近的住戶也隻此一家。
男子沒有名字,隻有一個稱呼。這片地方在有些人口中叫做黃泥溝,而事實上,在整個西涼,叫做黃泥溝的地方,沒有十個,恐怕也有八個。
忽然有些聲音,打破了這個寧靜的氛圍。
打水的男人往北麵看了一眼,聲音是從那邊傳過來的,但隔著個草坡,看不見什麼東西。然後,隱約響起的是馬蹄聲。
男子站了起來,提著破舊的木桶站著,看著不遠處的草坡。
忽然有兩個黑乎乎的氈帽從草坡頂上冒了出來,然後就是兩件破爛的皮袍……
這一看就知道是羌人的打扮。
氐人男子愣了愣。
兩名羌人騎兵也拉住了馬,眯起眼睛盯著氐人男子。
一時之間,就像是時間和空間都凝固了一樣。
羌人的手指頭動了動,然後摸向腰間的戰刀……
敵人男子猛的大吼一聲,然後朝著小木屋跑去,而在那間木屋的門口,一名身上臟兮兮的小孩正咿咿呀呀的爬出了門口……
又有幾名羌人騎兵從草坡處冒了出來,一部分跟著先前的兩人追向了那個男子,另外的幾人則似乎對那幾隻瘦羊更感興趣。
羌人騎兵衝來的速度越來快,氐人男子已經是奮力奔跑了,但是和四條腿的戰馬比較起來,依舊是慢了些。
“嗖!”
氐人男子似乎踩到了一個地上的小坑,踉蹌了一下,卻因此躲過了一名羌人騎兵射出的箭矢。
箭矢越過氐人男子的身軀,紮在了地麵之上,搖搖晃晃。
然後有一名羌人騎兵不知道說了一些什麼,頓時引發了一陣大笑。
先前挽弓的羌人騎兵嘟囔著什麼,然後便策馬加速衝向了氐人男子,稍微轉彎,揮刀便是一斬!
察覺戰馬奔至進處,那氐人男子哭喊著奮力的一躍,身體砰砰幾下在草地上翻滾,口中發出了一聲慘叫……
氐人男子的後背已經被砍中了,隻不過還不是致命傷,鮮血染紅了草地和黃泥,給這一方天地添加上了一絲不祥的色彩。
房門口的懵懵懂懂的小孩似乎也察覺到了一些什麼,咧開了嘴,哇哇的大哭起來。
氐人男子掙紮著還沒有站起來,就聽到身邊又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
這一次他沒能躲過去。
鋒利的戰刀割開了他脖頸之處的皮膚,割開了他幾乎不存在的那一層薄薄的皮下脂肪,然後肌肉和肌腱也在刀鋒之下崩裂彈斷,隨後刀鋒在頸椎的骨頭上略微卡頓了一下,伴隨著衝擊切割力量的增強,刀鋒滑進了頸椎的縫隙當中……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