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小小山路沿著山勢蜿蜒,順著山路看去,在半山之處,有一道瀑布飛流而下,飛濺的水滴在陽光中散發出七彩光華。
再望這道瀑布上麵看去,有一塊突出的大石平台,在此石頭上修建有一個小八角亭,兩位老者正在亭內下棋聊天,一名半大小子在亭外烹茶伺候。
亭子之下的山石有一點點懸空,若是人坐在亭中,一邊是高聳而上的山體,一邊是奔騰而下的瀑布,而自己仿佛端坐於空中一般,確實是個欣賞山水景色的好地方。
“好好,龐公居此,山蟠水螭,雲升霧騰,真乃造化景象!”好好先生司馬徽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意有所指,對著龐德公說道。
“苟然尋之,安有造化。”龐德公隨意應了一句,落了一子,完全不理會司馬徽的話外的意思。
上一次兩人下棋還是在魚梁州上,那時龐德公還在那邊居住,搬來鹿山也是這一二年的事情,想想這一轉眼已經是好些年頭過去了。
看到龐德公下了一子,司馬徽略略看了一下,也沒有應手下棋,而是說道:“好好,天使得之,然人得之,法道天然也。”
龐德公準從的是黃老之學,司馬徽自然也就是從黃老入手。
龐德公也沒在意司馬徽沒有下棋,反正各自心知肚明,下棋隻是一個幌子,更多的是在棋盤外的這些交流的話。
司馬徽的大概的話外意思龐德公也是清楚,不過就還是老一套罷了,於是龐德公說道:“德操若好,乃與子焉。”
司馬徽聞言也是無奈,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好似毫不相乾的說道:“……鄭經已出。”
這倒是讓龐德公端正了坐姿,皺了皺眉頭,說道:“何時之事?”
“即於今歲。”
“……注《費易》,而廢施孟梁邱;注《古尚》,而廢歐陽大小夏侯;注《毛詩》,而廢齊魯韓……如今又注《經》——好大手筆啊……”龐德公半響不由得幽幽長歎,確實所說的這些成就,就算是自己這樣的,也是很佩服,不過就是如此一來……
司馬徽說到這個事情,也沒啥心情說什麼好好了,略有些陰鬱的眯著眼說道:“且其門下有趙子協、崔季珪、公孫向直、王伯輿、國子尼、郗鴻豫等一乾才俊,而吾等幾何?遲早北地皆改姓也!”
說到這個份上,龐德公也是完全明了了司馬徽的意思,畢竟也是相交多年的朋友,像今天這樣連“好好”都不想說的情況,這些年從認識司馬德操以來,簡直是屈指可數。
如今這局勢真是把這個好好先生給逼急了啊!
雖然司馬徽是居住在潁川,算是潁川的名人,但是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司馬來,和河內司馬也是多有聯係,自然也知道現在河洛及冀州、豫州的一些情況。
司馬徽的擔心也並不是無的放矢,確實從現在的情況看來,或許短則十年,長則三十年,司馬徽的預測的情況真有可能出現……
司馬徽進一步說道:“龐公此間居適,可吾如坐針氈。”說完還微微瞄了一下左右之物,言外之意溢於言表。
龐德公不由得啞然而笑,這個老家夥嘴巴還真是不客氣,還惦記著自己剛才嗆他的話,不過司馬徽方才畢竟也說的有道理,而且這種可能性也是非常的大。
“吾老矣,縱然有心也無力爾。”龐德公說道,雖然你說的我懂,但我還是這個意思,況且這也確實如此,按照漢代一般的年齡,龐德公現在都算是高壽之人了。
“好好,師有事,弟子可服其勞。”司馬徽一笑,有你這句話我今天的目的就算是達成一半了,然後另外一半自然就要落在……
龐德公眼睛一瞪,好你個司馬德操,居然是打得這個算盤!
龐德公剛想否決,但是司馬徽馬上就接著說道:“北河洛太學,南荊襄鹿門,龐公盛譽,豈能無功?且此番已約徐、韓、石、孟等共襄此舉,龐公獨惜一人耶?”
龐德公拿手點了點司馬徽,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人各有誌,不可強求。”雖然嘴上這樣說,但是龐德公心裡也明白,此話開了個口子,到往後要收可能就不太好收了……
“好好!”司馬徽自然是大喜,有了龐德公這句話,接下來自己就好辦得多了!
正巧亭外的半大小子將茶烹好,放置於木盤之上,端進亭來。
先恭恭敬敬的將一碗茶奉給了司馬徽,然後再將一碗茶奉給龐德公,之後便拱手肅立一旁
司馬徽一邊喝著茶,一邊細細打量這個據說是龐德公新收的從子,皮膚略黑了一些,臉比較小,眼睛卻有些大,搭配起來略微顯得有一點點怪異。
但是拋開外表不談,畢竟是龐德公收的從子啊,想必也是絕頂聰慧的好苗子,若是蠹愚之人像龐德公這樣老成精的怎麼肯收?
因此司馬徽笑眯眯的,一邊看了看半大的黑小子,一邊又看了看龐德公,說道:“果真茗茶,茶佳,人更佳!”
龐德公一看,連忙插嘴說道:“還小,還小!”
“好好!”司馬徽看著龐德公緊張的樣子,笑著說道,“不小,不小!”
半大的黑小子站在一旁,聽著兩個老人沒頭沒尾的話,不由得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是在說我麼?
龐德公正待說些什麼,忽然一個仆人走了過來,立於亭外,雙手遞上一封名刺,說道:“方才山下有人遞送了此封名刺……”
亭內的半大小子連忙機靈的不等吩咐,走出了亭外將名刺轉遞給了龐德公。
龐德公看了看名刺的上下,喃喃自語道,“河洛斐潛?未曾聽聞,此人是誰?”然後打開了名刺,從中又拿出一封書信,一看之下,不由得“咦”了一聲,“竟有蔡侍中之信!”
司馬徽方才也在注意,但也是一時沒能想起來,待聽到“蔡侍中”三字,不禁脫口而出:“好好!竟是此人!”
龐德公一邊看蔡邕的書信,一邊問道:“莫非德操識得此人?”
“好好!”司馬徽便將他了解到斐潛的事情一一講了,末了還說道,“也不知此人如何,竟得伯喈元卓之厚!”
“有趣!有趣!”龐德公也不避嫌隱瞞,看完了蔡邕的書信便將此書信遞給了司馬徽。
司馬徽一目十行看完了,竟也是講道,“好好,果真有趣!”旋即想起一事,指著書信說道,“此番就不小了吧……”
“這個……人各有誌,不可強求……”
“好好!知了,知了!”司馬徽明顯知道龐德公是什麼意思,便滿口答應,順便再嗆龐德公一句,反正都是鬥嘴鬥習慣了……!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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