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卻沒有任何的動作,似乎根本就沒看見鮑忠抓住刀柄的手上青筋一般。
『如果……』鮑忠聲音有些嘶啞,就像是方才活生生吞了一把沙子,『我孩兒要怎麼保?』
從來笑著,依舊是那一副日常諂媚的表情,『好說……隻要找個借口往後方一送,約定在大河某個渡口……而且後營裡麵,將軍要知道,其實……嗬哈,那些精銳甚少去的……』
『不,不不,不不不……』鮑忠微微搖頭,『這,這不行,不行……』
口中說是不行,但是實際上鮑忠抓著刀柄的手,已經沒有像是之前那麼緊了。
『將軍。三思。』從來輕聲說道,『我等之所求,不外乎富貴功名,家傳蔭子……所以都是一樣的,隻不過,首要的還是要有命……沒有命,便是什麼都沒有,就算是萬貫家財,千畝良田,又有什麼用呢?將軍若是不放心,亦可在曹軍大勝之後殺了我……否則不就是斷了自己的一條路麼?』
鮑忠眼珠左右晃動著,他對於曹操個人的忠誠,絕對沒有如同口頭上喊的那麼堅定,現在聽了從來的話,其實心中早就已經動搖起來,隻是害怕從來此人是曹操,或是曹氏一方校事郎的反間試探而已。
從來看著鮑忠,心中琢磨著,若是不能透點真手段,怕是不能取信鮑忠……
沒有誰想要白白死去,也沒有人願意白白犧牲。
犧牲,實際上也是一種交易。古代向天神獻祭三牲。這些供祭祀用的純色牲畜,就被稱之為犧牲。所以實際上是人向天神提出一些條件,給予犧牲,希望天神應允。
如果說天神給予了『回應』,比如剛好下雨了,天晴了等等,那麼下一次人類就會再次進行祭祀交易,如果長時間沒有『回應』,那麼就很大可能會換一個天神,亦或是乾脆就將祭祀的巫師扔進了火堆……
如果說從來不主動的跳出來和鮑忠溝通,那麼在和驃騎前鋒作戰的過程當中,類似於鮑忠和從來這樣不屬於中領軍和中護軍隊列的,多半就會像是這樣充當會戰之前的頭菜或是頭湯,給雙方的將領開個胃。
菜不好吃,可以退,可以倒了,可以重新做。
但是如果人死了,就無法重來了。
至少對於鮑忠和從來這樣的人來說,都是如此。
從來微微抬了抬下巴,說道:『若是將軍願意向對麵傳令兵發個信號……屆時對麵衝擊之時,就多半會避開此地……』
說著話,從來抬頭看了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陽,然後袖底一翻,露出了一個小小的銅鏡。
『……』鮑忠死死盯著從來,沉吟了許久,最後才咬著牙說道,『我不發。』
不是我不會,我不懂,而是我不發。
所以從來點頭,『明白了,那我來發。還望將軍略微遮掩一二。』
……
……
雙方的軍隊開始相互接觸,最先展開的當然就是斥候戰。
不管是哪一方的斥候,都在儘力的阻止對方接近自己的陣線偵測,但是很明顯,曹軍斥候漸漸被壓製住了,麵對騎兵犀利的驃騎軍,曹軍的這些斥候對抗行為,更像是一種即便是無力反抗,也要表示一個不屈的態度……
戰場上的機動權也就漸漸的偏移到了許褚這一方的手裡。
麵對陣列出來的曹軍陣線,許褚並沒有立刻發動攻擊。
因為許褚在之前的觀察當中發現這些曹軍兵卒的步卒陣線是很有可能在半夜就開始集結的,那麼也就意味著曹軍兵卒至少已經枯站了至少有兩三個時辰了……
許褚不急。
也不能急。
他現在是進攻方,從他的駐紮營地出倆,到曹軍營地,要走十餘裡,如果今天不能攻進曹軍營地——很顯然也不太可能直接攻克。
畢竟火炮還沒有跟上來,所以許褚他今天打完了還要帶著人馬走十餘裡的路再回營地去,所以作為一軍統率,就必須懂得合理的分配兵卒的體力。
許褚在獲得了戰場的大部分控製權之後,就開始輪換,試探,以及消耗。
沒錯,消耗。
兵卒的體力耐力,也是某種意義上的消耗品。
如何在有效的時間內,消耗對方更多的體力,保存自己的體力,也是一個戰場上的技巧。
而且還有一點,曹軍營地龐大無比,如果說自己退軍的時候,曹軍又是從營地的另外一個地方派遣出了兵馬來,自己是戰還是不戰?
到時候若是自己一開始就消耗光了耐力,最後兵卒沒了體力,戰馬沒了馬力,又會如何?
驃騎騎兵輪番出動,卷起的煙塵遮天蔽日一般,雖然沒有直接衝陣,但是誰又能保證下一刻驃騎兵馬不會直接衝上來?
曹軍對於安邑大營的準備無疑是比較充分的,周邊的木材都已經被砍伐一空,即便是驃騎軍想要獲取一些木材來製作過壕溝的踏板,都必須要去更遠的地方,甚至是二十裡外拖拽而來。
因此對於曹軍的壕溝和營寨,許褚當然不可能以血肉去填。
整體上來說,雙方的這一次列陣,更像是在真正動手之前的相互叫囂。
你瞅啥?
瞅你咋地?
你動我試試?
試試就試試!
雙方都清楚這一次的烈度不會太大,但是雙方都憋著壞,想要抽冷子給對方一悶棍,先手先占點便宜再說。
驃騎軍如今冷兵器和熱兵器相互結合,尤其是最早開發出來的手雷,已經運用純熟,在各種小規模戰鬥中多次展露了威力。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尋找機會來一發,讓曹軍感受一些鐵和火的熱情。
而曹軍在營寨遮蔽之下,憋著投石車,也是等著驃騎軍靠上來,然後就是猛然給驃騎軍一份驚喜。
驃騎騎兵在壓製了戰場之後,就開始逐漸靠近曹軍的步卒陣線,呼嘯來去,時不時的朝著曹軍步卒陣地內拋射一些箭矢,而曹軍陣線內也同樣以箭矢還擊。
雙方的箭矢都是試探性的攻擊,有造成一些傷害,但是基本上來說都可以忽略不計。
在這個過程當中,驃騎的騎兵無疑是在給曹軍步卒持續的壓力,然後試圖尋找出其薄弱的環節和區域,而對於曹軍一方來說,來去奔走的驃騎騎兵的規模都不大,而且又是移動靶,所以藏在營寨後麵的投石車也一直處於沉默狀態。
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來繼續,那麼隨著時間的推移,在午後雙方肯定會爆發一次或是多次的直接肉與肉的碰撞,體液和體液的交換……
可戰場上偏偏就是如此,計劃往往是趕不上變化。
就在雙方之間的氛圍越來越緊張,即將肉搏相見的時候,忽然有了一些異常的變化。
這個變化被控場的驃騎兵卒發現了,但是最開始的時候,驃騎兵卒並沒有在意,以為是在曹軍陣列當中碰巧出現的,可是連續有規律的光亮閃動,便是讓這些驃騎斥候忽然驚覺起來。
這是驃騎遊騎在相互聯絡的信號!
在錯愕和懷疑之後,驃騎兵卒又是再次發現了這個信號,立刻就一級級的往上報。
正在戰場側翼指揮騎兵的李犁,就接到了手下的報信。
『你說什麼?』李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說在曹軍陣列之中,有發現什麼信號?遊騎聯絡?!這,你確定?!』
騎兵隊率也是覺得奇怪,便是點頭說道:『我一開始也以為是手下兄弟看錯了,便是親自去看了一邊,確定是我們約定的信號!』
李犁瞪圓了眼,然後朝著隊率點了點頭,『這可不是開玩笑!』
隊率也跟著點頭,擦了擦臉上的汗,『軍侯,這種事情,哪敢開玩笑!』
李犁琢磨了一下,『我立刻派人向將軍請示!你再去轉悠一圈,給對麵也發……不不,不能用鏡子的光……我想想,讓我想想,有什麼其他的辦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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