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單於之處,就隨便派個人過去送個信好了……就說是古北口出了些問題……我必須過去處理……』莫護跋說完,便率先往北離開。
能控製自己貪欲,才能成就大事。
這是莫護跋從漢人那邊學來的……
很多胡人都以為莫護跋隻是覺得漢人的服飾華美,所以莫護跋才穿戴漢人的頭飾和帽子,但是實際上莫護跋是想借著這樣的舉動來提醒自己,漢人比他們要更加聰明,要學習他們的東西,才能裝點自己的腦袋。
最為關鍵的,其實是莫護跋接到了消息,堅昆和柔然人已經是提前離開了,這讓莫護跋心中很是不安。
搶得再多又有什麼用?
能帶回去才能算是落在了自己口袋裡……
……
……
不管是素利還是鬱築鞬,都沒有想到他們距離完全的勝利,隻有這麼一個甕城的距離,但是這個距離,卻宛如隔著高山深塹。
戰場上一片混亂。
甕城之中的胡人哀嚎著死去,而登上城牆的那些人也在大盾和長槍陣列之中被擠壓得一步步往後退。
『莫護跋呢?』
素利皺眉喝問道。
原本約定城中火起,莫護跋就攻打漁陽之北,可是直至現在,漁陽城北都沒有動靜。
『大單於!莫護跋說既然已經打下來了,他們沒出力,就不來分了……而且古北口出事了,他們先去處理了!』
『什麼?!』素利頓時大怒,但是片刻之後,他漸漸冷靜下來。
『大單於,我們怎麼辦?』
『要不要進攻?』
『進什麼攻,現在時機錯過了!』
『不是已經攻破了城門了麼?』
『可是內城沒有破!我們的人還是進不去!』
『都彆吵!』素利大喝一聲,抬頭環望,以極快的速度觀察著戰場上的形勢。
曹軍兵卒正在對那些登上城牆和衝進外門的胡人進行圍剿。
以漢人兵卒的陣列和裝備,隻要形成了穩固的陣線,胡人一時之間難以衝破,而且素利等人原本計劃就是偷襲,並沒有攜帶什麼攻城的器械,真要繼續強行攻打,也是很麻煩……
哪怕是好不容易衝進了城,但機會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或者說,一開始就極難成功。
怎麼辦?
素利沉默著,他很不甘心,但是理智提醒著他,他們已經輸了,最好的策略就是宛如莫護跋一樣,立刻撤走……
……
……
曹純呼喝著,廝殺得淋漓儘致,大開大合之間,似乎要將這一段時日的憋屈和憤懣,全數都發泄出來一般。
『胡人想要跑了!』有人大喊道。
曹純冷笑著,『想走,那有那麼容易?!』
一般來說,守軍擊敗了偷襲兵馬,多半就會收拾殘局,畢竟現在風雪交加,視線不清,可是曹軍已經是憋悶得太久了……
胡人不僅是掠奪幽州,還想要玩弄這種偷襲的手段,這簡直就像是不僅是跳起來扇曹純的臉,還想要蹲在曹純頭上拉屎,叔叔可以忍,曹純不能忍!
『擂鼓,打開城門,圍殲這些賊子!』
夜色之中,曹軍呼嘯著,朝著胡人圍過去。
『殺啊!』
漁陽另外一邊的城門打開了,從城門之中湧出了曹軍騎兵,呼嘯著,斜斜的就切進了鬱築鞬的陣線之中。
鬱築鞬隊列頓時大亂,『漢人騎兵來了!』
場麵頓時崩壞不堪。
在後方的素利也隻能是下令兵馬往向前押上去,逼迫曹軍騎兵撤走。
曹軍騎兵發現素利大軍陳列在外,也不敢在夜幕之下擅自衝鋒,便是隻是追著鬱築鞬的屁股啃咬了幾下,便是收兵回城。
在那麼一個瞬間,素利真心想要不管不顧的直接揮軍進攻,可是他又不清楚曹軍究竟做了多少的準備,稍微遲疑了一下,漁陽城門就重新關閉了……
鬱築鞬撲倒在素利馬下,聲淚俱下。
素利歎了口氣,下馬扶起鬱築鞬,拍著鬱築鞬的肩膀,『這隻是小小的挫折,並不能讓大漠上的雄鷹失去鬥誌……』
鬱築鞬想要詢問為什麼素利沒有及時支援他,可是真要說素利沒支持罷,方才若是沒有素利壓迫曹軍回城,鬱築鞬說不得損失更多,所以他現在也就隻能哭喪著臉,『大單於啊……我的兒郎都是好漢,都是勇士……』
『這一次如果不是下雪了,我一定要打下這個城來!』素利咬著牙,似乎是因為天時不費勁,而不是他不得力,『可惜啊……你的損失,統計上來,我想辦法補給你……已經確定失去的,就不值得再去後悔,而是要看我們現在還有什麼不可以失去……莫護跋說古北口出了一些問題,所以我們現在應該走了,而不是留在這裡哀歎……』
鬱築鞬連忙拜倒在地,『大單於的智慧,宛如天上的日月,照耀著我們前進……』
素利點了點頭,然後抬頭望向遠處。
就算是曹軍守著漁陽城,又能如何?
這幽州還不是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雖然說對於莫護跋不辭而彆,素利心中確實有些惱怒,但是古北口如果真出了什麼問題,那麼也是相當嚴重的事情,應該趕去處理。畢竟古北口關係到他們的退路,確實是不容疏忽。
從這個角度來說,莫護跋的離開也不算是什麼大問題。
素利仰頭望天。
雪花不緊不慢的紛飛而落。
『如果不是這天氣……』素利哼了一聲,『就饒了這些漢人一條狗命!』
素利在做了一番的心理建設之後,頓時覺得心頭通暢了少許,便是揮揮手,下令向北離開。
……
……
曹純在城牆上,看著胡人漸漸離去,臉上表情陰晴不定。
他贏了。
但是他高興不起來。
從某個意義上來說,他的中央開花四麵堵截的計策,其實真的很不錯。
漁陽是距離古北口最近,也是幽北最大的核心點。
守住了漁陽,就等於是隨時有機會封閉上古北口的口袋。而冀州加上幽州的各地郡縣,尤其是冀州包抄上來的步卒友軍,將會成為這個大口袋的堅實後盾。
結果,這個後盾,一點都不堅實,就像是用篾子紮的盾牌,然後糊上了一層厚厚的紙,看起來很像是一回事,但是真到用的時候,就發現根本不頂用。
隻不過這是曹純無奈之下,最後的選擇。
不是最好的,而是最後的選擇。
現如今,古北口像是大刀割肉,居庸口像是小管抽血,從兵卒士氣來說,如果今日再沒有打贏這一仗,曹軍就廢了。
軍人的天職,開疆和保家。
現在曹純開疆就是個笑話,若是連保家也成為了空話,那麼軍隊還談什麼士氣,講什麼規矩?
到時候就算是趙雲不來,曹純也管不了這些兵卒了,甚至有可能下次作戰的時候,見風就倒,一觸即潰。
因此,曹純不得不對於胡人進行反擊。
可是僅僅在漁陽之處的反擊,就夠了麼?
那麼,或許應該出擊?
儘可能的殺傷那些劫掠的胡人,搶回被劫掠的人口,這樣才能在兵卒和百姓兩個方麵上,多多少少的恢複一些士氣和信心。
至於居庸口……
曹純歎息。
因為曹純之前堅守不出的策略,再加上冀州的不動如山,使得幽州之地內的百姓也好,兵卒也罷,多多少少心中都會對於曹氏政權,大漢朝廷失望,而這種失望或許現在看起來沒什麼問題,但是並不代表著未來也會沒問題。
或許是幽州百姓原本就不抱有什麼希望,但是萬一有一天讓這幽州百姓看見了什麼才是真正的希望之後……
『來人!傳令下去,收拾乾糧軍備,準備追擊胡人!』
曹純站起身來,下令道。
不管是從什麼角度來說,他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胡人就這麼離開。
他必須要做一點什麼。
『冀州人馬現在位於何處?胡人都走了怎麼還沒有上來?』曹純皺著眉頭,『讓人再去敦促,就說胡人已經全麵撤退,正是最佳追殺之時,切切不容錯過!』
隻要冀州人馬及時趕上來,曹純覺得自己還有挽回大部分損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