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多將軍抓起鼓棒,擊了幾下鼓,過沒多久,衙門的大門打開了。
一衙役走了出來,看到夏多將軍和他身後那百來人的陣仗,都看傻了!
直問:“將軍,您這回唱得是哪出呀?”
衙役看到夏多帶著百人來勢洶洶,也是一臉茫然,完全不知今日要演的是什麼戲。
衙役一臉茫然的樣子實在滑稽,江茗禹本想笑,卻又覺得這荒誕的情形叫人哭笑不得。
“甭管那麼多……”夏多大步邁過門檻,扯開嗓子的喊:“快請‘二叔’升堂!”
江茗禹聽到賊首喊出“二叔”,原本還暗自竊喜的他,立馬就慌了!
心想:完了完了,這個尚沐縣,竟然是官匪一家啊!
剛才還想著要找縣令治賊,現在卻發現賊狼居於官府之高,這戲劇性的反轉讓江茗禹一時有些捉摸不定。
江茗禹想到這裡覺得自己簡直無言以對,一下子就又掉進了賊窩,這荒誕場麵讓他又氣又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位被夏多將軍稱作“二叔”的人,名叫“劉二手”,是夏多父親的結拜兄弟;年輕時曾參加團練,就在夏多父親的麾下服役。
夏多父親死後沒多久,劉二手也離開了團練,而後在團練人脈的庇護下,做了幾年以押鏢的名義實際幫人走私的生意。
劉二手在做押鏢走私生意時,經常讓手下人在夜黑風高時運送貨物,行至山路時,劉二手派人提前放出風聲,引得官府查緝。
等官府查封馬車,押送人犯,劉二手早已派兵埋伏,與官府裡應外合演戲,將馬車上的貨物據為己有,因此賺了不少。
等他在地方上有了一定實力後,便開始轉型,改經營賭場、青樓、放高利貸等事業。
當時本地兩家最大的賭場相繼倒閉,而賭場的生意也被劉二手接收。
有人懷疑劉二手暗中搗鬼,否則那兩家賭場豈會同時破產?
但無人敢言,也無人能找到確鑿證據。
而劉二手也得意洋洋地將兩個賭場合並,成為本地首屈一指的賭場大亨。
他利用賭場與青樓牟取暴利,並以此捕食當地許多富戶子弟。
有富家公子入了賭場後不能自拔,管家來討人,劉二手則開出天價,把人救出來,再加倍索討,直至家破人亡。
凡欠下高利貸的,劉二手都會派夏多前去討債。
欠債之人如果還不出銀兩,夏多便下令輕則打到臥床不起,重則斷手斷腳,以儆效尤。
一個欠下三十兩銀子的胖店主,劉二手命人砍去一隻手一隻腳,生生將其砍成殘廢,而那三十兩銀子最後都落入劉二手的口袋。
風流名媛白芷若因父親生意失敗,也欠下劉二手三百兩高利貸。
劉二手見白芷若頗有姿色,便命其入青樓為妓,每日都有富家子弟前去揮霍,所得銀兩一半上繳劉二手,直至還清三百兩本銀。
白芷若日夜玉體橫陳,身心俱疲,最終在青樓裡病故。
劉二手利用人性的弱點與物欲,收購當地青樓並放高利貸,暴利連年。
而那些入了青樓的富家子弟和欠下高利貸的,要麼家破人亡,要麼被砍去手腳,生不如死,劉二手的殘酷手段令人發指,但又無可奈何。
三年前,劉二手不滿足現狀想當官,於是花了大價錢捐了一個縣丞,相當於縣令的副手。
一年後,正值壯年的尚沐縣令不知何因病故於任上,縣令一職改由縣丞暫代。
縣令一職本應由皇上委任官員繼任,但劉二手得知消息後,劉二手為了能繼續代理縣令,立刻派人前往上級知府處,掏出重金賄賂,要求知府掩蓋縣令之死,讓自己繼續代理縣令一職,理由是此時委任新縣令,會打亂本地政務。
知府受賄後,很快同意了劉二手的要求。
劉二手得到上任,立即下令封鎖消息,不許官員對外界透露縣令之死。
同時又四處捐錢,拉攏官員團結在自己麾下。
那些想要通報實情的官員,很快也死於非命,無人知曉真相。
就此坐上了當地最大的官府權力。
此地百姓苦不堪言,但又無可奈何。
此時劉二手一身居家打扮,與身旁舉著油燈的仆人來到公堂,看到堂裡跪著三人,還被五花大綁!
瞧他們衣著打扮不像本地人,於是問:“堂下何許人也?又是誰人擊得鼓?”
“人是我綁的,鼓是我打的!”夏多毫不含糊地說:“就這三個自稱從關內來的‘老海’江湖人士),打傷打殘我好幾個兄弟!本想說就地打死他們,但仔細想想,還是先送二叔您這兒過一遍堂審,比較妥當。”
劉二手聽完後,心裡有了底,於是換上縣丞的綠色官服,直接升堂,問審!
劉二手坐進公案桌,拍一下驚堂木,問:“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讓人按在地上跪著的江茗禹,抬頭看著劉二手,義正辭嚴地回道:“本官姓江,名茗禹,字惺秋,乃五品禦使欽差,奉旨查案!”緊接著,換圖克斯洛和李宣仁自報名號。
三人先後報完名號,堂裡所有人皆倒抽一口涼氣!
就連坐在公案桌裡頭的劉二手,也被嚇得目瞪口呆,沒差點從椅子上滑下來!
“朝廷派欽差來我們這窮鄉僻壤乾啥?”夏多湊到劉二手耳旁,怯聲地說:“既然是欽差,怎不先來縣衙打個照麵,而是自行入住客棧?”
劉二手:“那你以為……”
夏多將軍:“他們會不會是騙子?”
劉二手:“此話怎講?”
夏多將軍:“稍早……我在如夢曉夜盤過道,他們懂黑話,肯定是江湖人!”
接著,劉二手再拍一下驚堂木,問:“禦使欽差,空口無憑,如何證明?”
江茗禹回道:“本官行囊裡頭有令牌、公文,大人您取來看過便知。”
衙役從團練手上取來他們從客棧搜出來的行李,呈到劉二手麵前;打開一看,果然有一枚金令牌,一封公文,和一把金剛鐧。
劉二手把金令牌舉到眼前,乜著上頭的字左看右看,嘴裡念念有詞“這字是‘南’?還是‘北’?這又是什麼字......看樣子像‘朝’字,後頭跟的好像是‘廷’?”劉二手一臉詫異的樣子,手捏令牌的手指都在發白,顯然是想都沒想過會遇上這種文書上的難題。
夏多將軍見狀,連忙湊過去一起研究,也是一頭霧水。
他指著公文上的字,還勉強認出“長”字,結果後頭跟的字一個也不認得,差點將“長”字都認錯了。
這兩個文盲研究了半天,也隻認出的寥寥數字,痛苦之情溢於言表。
劉二手與夏多將軍生涯都在江湖上打滾,文化程度本就不高,再加上久未接觸文書,一下子遇上令牌公文,登時便露出文盲的本相,這份無措與難堪竟令人忍俊不禁。
兩人雖然駕輕就熟習慣給人壓力,但一遇到讀書寫字,便變得手足無措,這形象反差之大實在有趣。
“快……快去把‘吳先生’請來。”劉二手指示道。
“那,那,那個……”夏多支支吾吾地說:“吳先生……下午被我手底下的人鞭了一頓,現人還躺在床上下不來,怕是來不了啊!”
“什麼?!”劉二手睜大雙眼,一臉詫異地問:“你們把人給鞭殘啦!”
這兩年來,劉二手都是靠縣裡一位老秀才,一位教書先生,和一位郎中幫他讀寫文書。可是很不巧,老秀才於年初病逝,而郎中“三木”又剛好到鄰縣行醫,不在縣裡;此時全縣唯一識字的吳先生先生,又讓夏多他們給打殘了!
劉二手十分懊惱地說:“不就欠個十幾二十兩銀子而已,至於把人打成重傷嗎?”
劉二手當下隻覺得頭都大了,眼前的金令牌與公文讓他本就遲鈍的腦袋更加轉不過彎來。
而能解決眼下困境的人,一個病死,一個出遠門,唯一能依靠的吳先生又被打殘了。
這下子這令牌公文究竟寫的是什麼玩意,自己該如何是好,著實讓劉二手一籌莫展,腦殼疼。
夏多也是有苦難言。他說:“九出十三歸,利滾利的,如今已來到二百一十八兩了啊!”
夏多也覺得此時自己仿佛掉進了打鬥激情過後留下的泥淖裡,眼前的難題著實讓他焦頭爛額。
他實在想不明白,怎麼就把吳先生打傷了,這下子自己的難堪之舉似乎又給劉二手添了亂子,夏多一時也不知該如何開口與對方解釋。
他們平日裡極善於高高在上,給人壓力,但現在嘛,眼前的難題簡直壓得他們喘不上氣來。
兩人麵麵相覷,兩人一時之間,竟都有些不知所措,實在是荒誕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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