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給你搶先說了。”
一名酒客心臟砰砰跳,急聲問道:“你也要說演武的事?真有人連斬三座?”
“自是真的,好多人從棋院回來,等下你們就知道了。”
酒樓內,客人們相視,皆看出彼此眼中震驚。
……
青雲宮。
國教總壇相距棋院本就不遠,隻隔著兩條街。
傍晚的時候,結束日常修行的俞漁就隱約聽到遠處嘈雜喧聲。
以她的性格,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去圍觀。但偏生限於師尊命令,不得隨意出門。
隻好差遣一名道門弟子前去打探情報,自己如軍中老將軍,獨坐“軍帳”,聽人彙報。
這會,俞漁正抓心撓肝,在廳中踱步,忽聽棋院反向喧嘩聲直衝夜空,隔得這老遠,都清晰可聞。
“發生什麼大事?莫非出結果了?”
俞漁大驚,她已經知道“白堤”、“青杏園”的事,同樣知曉棋院正在進行第三場比試。
這會哪裡還會不焦急,若是做個比喻,就仿佛看球賽臨門一腳,“啪”地停電了……
就很煩。
終於,又耐著性子煎熬了會,外頭一名被派出打探消息的道門弟子飛奔回來,神色激動,道袍飄揚:
“俞師姐!俞師姐!出結果了!”
瞬息間,本來焦躁的如同熱鍋螞蟻的俞漁瞬間閃回座椅,坐姿端莊,雙手交疊於小腹,眼眸閉合,突出一個高冷聖女的人設。
等弟子跨過門檻,俞漁方甫抬起眼皮,神色冷淡:
“大呼小叫,成何體統。有話慢慢說。”
道門弟子頓感慚愧,垂首道:“師姐訓斥的是。那我便慢慢道來……”
俞漁嘴角抽搐了下:“倒也不必太慢……”
等聽其道出“獲勝”的結果,並仔細描述了那“禾”先生下台離去,眾人矚目,高先生尾隨而去,卻失魂落魄返回的全過程。
聽得俞漁大為過癮,忍不住改變坐姿,稍稍往前挪了挪:
“然後呢然後呢?”
“沒然後了啊。”那弟子撓頭,“人不知怎的不見了,我便趕回來稟告。”
呼……俞漁“恩”了聲,誇獎了句,命其離開。旋即少女精神抖擻,一躍落地,邁著輕巧地步伐朝著寂園走去。
準備與師尊分享剛聽來的八卦。
而就在抵達寂院外拐角,俞漁腳步一頓。
有些警惕地探出腦瓜,四下打量,確認並無某個腦子有坑的二貨埋伏後,這才鬆了口氣,嘴角勾起笑容,邁開步子。
結果,剛走出幾步,便聽頭頂傳來一聲悠長的歎息。
俞漁身板一僵,一寸寸抬起頭,隻見門口桃樹枝杈上,正負手而立著一道身披太極袍的身影。
其腳下,一根根不知從哪裡扯來的青藤盤繞,結成一個平台,托舉身體,其餘藤條則如蜘蛛結網般,連通樹乾,牆壁青磚,附近屋簷等地。
“師妹,為兄在此處等你許久了。你觀我這新研究出的‘青藤道法’,比之那季平安如何?”聖子聲音昂藏,難掩得意。
因為仰頭的姿勢,用後腦勺俯瞰她。
“……”俞漁一時心中槽點太多,無處可吐,習慣性想嘲諷兩句,卻發現季平安最近並未做出什麼出人意料的大事。
她念頭一轉,冷笑道:
“比季平安如何我不好說。但我卻知曉,今日神都中又誕出一名厲害人物,與你年紀相仿,卻以一人之力,半日功夫,連斬墨林三座擂台,在‘畫’、‘音’、‘棋’三項墨林拿手好戲上,將其當眾擊潰。
“屈楚臣、鐘桐君,柯橋無不俯首帖耳,自歎不如……更於方才,在神都無數百姓圍觀下,在柯橋未落子時,便已起身離場,隻道出一句‘還要浪費時間麼’,便令柯橋當眾認輸……”
話落,隻見樹梢上的聖子身軀狂震,如遭雷擊,那腳下一根根青藤竟呈現枯萎之勢。
聲音顫抖:“你……此話當真?!”
俞漁嗤笑:“不信自己去問。”
說完,她心情大好地離開了。
隻留下聖子一人,呆呆佇立,腦海中回放著俞漁講述的畫麵。
不知為何,隻是想著,便令他渾身戰栗,血脈僨張:
“神都除了那季平安……竟還隱藏著此等人物……本聖子竟茫然不知,可惡……可惡啊……”
另外一邊,俞漁邁著輕盈步伐,抵達師尊研讀道經的房屋。
推門而入,便見辛瑤光端坐於窗前,狹長雙眸緊閉,氣質雍容縹緲,好似人仙。
俞漁有些失神,望著那絕美的臉龐,小聲呼喚:“師尊?”
沒動靜。
她愣了下,終於察覺出不對,小心邁步靠近,卻突兀被一層隱於空氣裡,不可見的氣罩抵擋在外。
熟悉師尊的聖女一愣,意識到辛瑤光肉身雖在,陽神卻已出竅,不知去往何處了。
“這麼晚,師尊去哪了?”
……
皇宮。
夜幕降臨後,整座皇城燈火明亮,宮娥侍衛往來巡邏。
元慶帝與幾名臣子商討國事畢,又在禦書房批閱了一個時辰奏書,這才察覺疲憊,傳令禦膳房呈送夥食。
大周皇室雖同樣有修行傳承,但卻較為特殊。神皇本身與凡人無異,修行力量假借於外物,調集山川地脈國運迎敵。
所以,吃喝拉撒一樣不少。禦膳房為保隨叫隨到,晝夜不停地準備餐飯,隻是絕大多數都要浪費掉。
房間內。
神態威嚴,烏發油亮的元慶帝望著滿桌的佳肴,卻是胃口不佳,隻喝了兩勺湯,便吃不下,揮手命人撤去。
鄧公公捧著拂塵,擔憂道:
“陛下龍體保重,多少再吃些。或者飯菜不和胃口,想吃什麼,奴婢吩咐禦膳房去準備。”
元慶帝擺手,歎息道:“不必了,朕隻是吃不下。”
他瞧了眼天色,說道:“這時候,想必那三座擂台已經撤下了。也好,省的礙眼。”
鄧公公不知如何接話,想著勸慰幾句,忽聽外頭一名小太監邁著小碎步趕來:
“啟稟陛下,鹿國公求見。”
元慶帝麵露詫異,濃密的眉毛皺起:“國公這麼晚入宮做什麼,宣他過來吧。”
下午時候,鹿國公剛離開皇宮,時隔不過區區三兩時辰,又來造訪,這令元慶帝有些困惑。
不多時,身穿華服的老國公抵達,甫一進門,麵帶笑容道:
“老臣參見陛下。”
元慶帝見他笑得開懷,愈發狐疑:
“不必多禮,國公急著造訪,可是發生什麼要緊事?”
鹿國公笑著拱手,朗聲道:“老臣是給陛下報喜的……”
接著,他便將墨林三座擂台,被一名戴著鬥笠的年輕人橫掃的消息原原本本,陳述了一番。
末了道:“賀喜陛下,大周人才濟濟。此乃陛下治國昌隆之功……”
元慶帝沒在意他的奉承話,愣了幾息,繼而心中一股喜悅升騰,起身又詢問幾句,朗聲大笑。
“好好好!神都竟有此等人傑,不知此人何在?傳進宮來,朕要當麵封賞!”
鹿國公聞言麵露尷尬,說道:
“此人似不慕名利,取勝後便徑自離開,老臣派家丁去尋時,已不見蹤影。墨林的高先生也去攔,卻铩羽而歸……”
“人不見了?高明鏡都未攔住?”元慶帝一怔,微微皺眉:“仔細說來。”
……
……
大石橋上。
空間倏然波動,繼而,徐徐顯出一道身影來。
季平安吐了口氣,感受夜空如洗,橋下江水雄渾,耳畔嘈雜聲不見,嘀咕道:“終於清淨了。”
對於打擂可能引發的圍堵,他有所準備。利用錦囊中存儲的一張符籙,完成傳送。
空間傳送法術稀有,符籙更珍貴,但大周國師當然不缺。
“該回去吃飯了。”季平安辨認了下方向,準備返回欽天監,可就在這時,他若有所覺地駐足抬頭,瞳孔微微收縮。
星空之下,他前方空氣漣漪般蕩開層層漩渦。
一道身披陰陽羽衣,頭戴蓮花玉冠,容貌絕美,五官毫無瑕疵,宛若仙子般的身影,徐徐走出,屹立半空,狹長雙眸俯瞰過來。
道門掌教,辛瑤光!
下一刻,這名仙子般,屹立於大陸最強者行列的女冠朱唇輕啟,聲震如雷霆:
“你……就是季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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