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官明豔大氣,胸脯高聳,充斥成熟韻味的欒玉沿著回廊,穿過內宅,抵達某間清靜的房間門外。
隔著門道:“禦主,準備出發了。”
“進來吧。”
冷淡的女聲傳來。
欒玉推開屋門,隔著白玉珠簾,望見頭戴鳳冠,身披霞衣的當代禦主,正站在鏡子前,手中把玩著一隻翡翠綠手鐲。
銅鏡中倒映出她的冷豔的鵝蛋臉,端莊與威嚴極為融洽地集於一身。
齊紅棉淡淡問道:“準備的如何?”
欒玉聞言垂首回答:
“欽天監這一屆,隻有個洛淮竹值得重視,不過以我們收集的情報,估測過其實力,針對其戰法進行了準備,若她出戰,元吉足以應對。”
齊紅棉聲音不變:
“我說的是你,準備的如何。李國風修太白星辰……主殺伐,星官體係並不簡單。”
欒玉笑了笑,頗為自信:
“太白星雖鋒利,卻也易折。況且,五行之力相生相克,本就存在先天缺陷。”
言外之意,是有準備的。
齊紅棉“恩”了一聲,算作聽到了。
欒玉想了想,遲疑道:“您今日真的要去?”
按照不成文的規矩,欽天監正不在時,禦主不會前往,畢竟李國風與禦主並不對等。
但沒人知道,齊紅棉今日恰恰要去,不過,並非壓陣,而是另有目的。
齊紅棉沒有回答,隻是將玉鐲戴在欺霜賽雪的手腕上。
繼而,隻見她容貌扭曲變幻,眨眼功夫。
身上尊貴的霞衣成了製式短袍,頭頂的鳳冠也消失不見。
冷豔出塵的一張臉,也幻化成一張平平無奇,眉尖眼細的婦人。
“走吧。”她將金牌朝懷中一揣,轉身說道。
“是。”
不多時。
欒玉帶隊,一行禦獸宗弟子乘坐馬車,浩浩蕩蕩趕往欽天監。前頭更有弟子鳴金開道。
……
經過某處驛館時,高明鏡等墨林弟子出來看熱鬨。
背著畫軸,豐神俊朗的屈楚臣感慨道:“好大的排場。”
身旁,身穿素雅長裙,頗顯書卷氣的鐘桐君歎道:
“禦獸宗向來如此。有‘修行界的皇族’的綽號,據說與千年前,開山立派的祖師有關,那位祖師便是皇族出身,與離陽真人還有親緣關係,但不知真假。”
高明鏡衣袖飄飄,捋著胡須看熱鬨,一副不嫌事大的樣子:
“可惜,不好跟過去觀戰……”
一名畫師忍不住問道:
“高師,您猜誰會贏?”
高明鏡說道:
“以禦獸宗的風格,演武必是奔著獲勝去的。卻在道門演武中未出全力,默契打平,隻能說明,不想給欽天監任何機會,必然把握極大。”
鐘桐君顰眉:
“聽說那洛淮竹是個道癡,很厲害。”
高明鏡笑了笑:
“再強,終究獨木難支。禦獸宗卻有兩個……”
說到這裡,大畫師想到了某些不愉快的記憶,語氣一頓,道:
“總之,不會有什麼意外。況且,對方的目的恐也並非洛淮竹,而是五名監侯。
“道門、乃至宮裡的神皇,大抵也都明白。但有禦主在神都,無論神皇還是辛掌教,都不便插手此事。”
一名名弟子麵露崇敬,覺得先生分析的極為透徹,忍不住歎息:
“可惜了,欽天監終歸底蘊太淺,國師大人離去後,便不複當年。”
……
欽天監。
當禦獸宗隊伍抵達,五名監侯出麵迎接。
遠處,一名名星官、監生聚集,投去目光,議論紛紛:
“這就是禦獸宗的人啊,怎麼沒看到‘寵獸’?”
“……當然收在令牌中啊,你沒看到,他們每個人腰間都懸著令牌?”
“那兩個,就是趙氏兄妹麼,趙元央好小,也就十歲出頭吧……不愧人稱天才。”
“嘁,洛師姐不比他們強?怎麼揚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彆說了,他們去迎賓殿了。”
無數視線中,雙方隊伍朝某座待客的樓舍走去,之後大門關閉,監生們憂心忡忡,隻能在外頭等待最終結果。
“咦,我怎麼感覺,禦獸宗的人少了一個。”人群裡,那曾向季平安要過簽名,模樣清秀的女監生疑惑道。
“有嗎?”旁邊同窗茫然。
“有!”女監生篤定認真,“我數了的,少了個女的。”
……
兩儀堂。
屋舍內空蕩蕩,隻有季平安一個人獨坐。
他抬起頭,可以隱約聽到院牆外,遠處傳來的嘈雜聲。
天榜星官們都跟隨各自監侯前往迎賓殿,就連沐夭夭,都跟過去湊熱鬨。
季平安沒有去,這會感受著院牆外的喧囂漸漸小了,而後趨近於無。
他輕聲嘀咕了句:“開始了吧。”
然後,他站起身,卷起書冊,邁步走出小院。
因為演武事件,幾乎所有人都跑去圍觀,整個偌大的,如同古鎮般的欽天監安靜異常。
季平安在枝頭麻雀叫聲裡,邁步沿著清冷無人的街道朝“總院”方向走去。
……
總院。
苟寒衣同樣並未前往湊熱鬨,這名壽命無多,身材乾瘦,容貌醜陋的老人天不亮,便起床忙活雜活。
灑掃庭院,修補破碎的瓦片磚塊,拔除雜草,驅除害蟲。
從院子裡的井中提起木桶,然後給綻放綠意的蔬菜澆水。
一點都不像個活了幾百歲的半妖,當他忙完了院中能找到的所有工作。
老人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煮了一壺茶。茶沸時,院門被推開,一個容貌平平的中年婦人走了進來。
神色冷淡,眉尖眼細。
苟寒衣抬起頭,用灰藍色的眼睛打量她,歎了口氣:“齊禦主果然還是來了。”
齊紅棉神色平淡地走到桌旁,居高臨下俯瞰他醜陋的臉龐,淡淡道:
“你還能認出本座?看來還能活一陣子。”
“活的夠久了,也不在乎多幾個,或少幾個春秋。”苟寒衣拿起雞毛撣子,撣了撣石凳上的灰,說:
“坐下飲一杯?”
齊紅棉麵無表情,盯著他看了片刻,還是委身坐下。卻並未舉杯,說道:
“本座知道監正不在神都,所以不會有人來攔我。今日前來,隻問你一個問題,昔年國師究竟把東xz在了哪裡?”
苟寒衣歎了口氣,說道:
“禦主何必執著於此,國師曾說過,那東西根本不存在。”
齊紅棉神色微冷:
“此物對你們星官又沒半點用處,他偏要將秘密帶進墳墓裡?!”
苟寒衣說道:
“既然禦主不信,苟寒衣一介平庸老叟,任憑禦主處置便是。”
齊紅棉眉尖挑起,有些鋒利:
“你莫非真以為,本座不會對你出手?”
苟寒衣不答,老人隻是閉上了眼睛,與此同時,這座小院裡氣溫漸漸攀升,頭頂的太陽釋放出無窮熱量。
桌上的茶壺憑空沸騰,院中菜地裡那些新出芽的蔬菜葉片漸漸卷曲。
就在劍拔弩張之際,突然間,一道敲門聲打破了院中的對峙。
滾滾熱浪不見了,一切恢複如常,桌邊的兩人同時扭頭看去。
“吱呀”一聲。
季平安自顧自推門走進院子,神色如常,臉上帶著和煦溫暖的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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