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快了。”
季平安說道:“這個方向好像有些不對。”
“對的,這園子可大了,您沒來過不清楚,咱這才是抄近路呢。”青年說道。
季平安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一邊感受著頭頂星輝灑落,一邊隨口說道:
“你對這裡很熟?”
“那是自然。”
“可我聽說,這園子平素不用的,今晚的仆從大都是調來的。”
“放著不住人也有人打掃啊。”
“倒也是,每月能領幾個錢?”
“沒多少,勉強糊口。”
“隻是糊口的話,不值得冒生命危險吧,而且習武修行不也都很費錢?”季平安隨口說道。
話落,前方行走的仆從手裡搖晃的燈籠停住了。
他的腳步也停下,扭曲的影子斜斜投在地上,黑黢黢的。
他緩緩轉過身來,臉上還帶著笑。
季平安同樣微笑地看著他。
青衣仆從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眯起眼睛:
“司辰的話我聽不大明白。”
季平安的笑容也斂去了,他歎了口氣:
“我還以為有什麼新鮮花樣……今天這種場合,你覺得自己能得手?”
青衣仆心頭一沉,突然意識到,情況發生變化,對方何時察覺出自己的異樣?
是方才,還是更早?
耳廓微動,憑借著武夫敏銳的六識,他並未察覺周圍異常,心中安穩許多,說道:
“雖不知你是在裝腔作勢,試圖拖延還是的確自信。但武夫搏殺,用不了多久。在其餘人察覺動靜前,足以……”
他還在說話,可下一秒,這名偽裝成青衣仆從的武夫便以雷霆之勢,打出一拳。
“嗚!”
這一拳極為突兀,或也可稱為蓄謀已久,在此前的一程路途間,他體內的氣機便持續坍縮,將力量壓縮為一點。
為的,便是此刻。
這時右拳遞出的同時,一股壓縮至極點的沛然拳意流淌周身。
整條脊骨如同自行校正的大龍,發出連串的“劈啪”黃豆崩裂聲響。
季平安耳畔仿佛炸開龍吟虎嘯,那是摧枯拉朽的拳意衝撞神魂生發的幻覺。
時間仿佛變慢了。
兩人之間,那一隻火紅的燈籠扭曲變形,以拳頭走勢為中央,一點點凹陷下去。
內裡的燈油潑灑,赤紅火焰未及點燃燈壁,便炸成一蓬火星,在黑暗中極為醒目。
“嗚!”
拳頭卷起勁風,周遭的草木竟也隨之倒伏,季平安隻覺勁風拂麵,身影卻忽如一片落葉,輕飄飄被卷起,朝後蕩開。
任憑那拳頭迅捷如電,卻竟無法沾身。
而更在青衣仆從遞出老拳的前夕,他背負在腰後的右臂展開,五指攤開,繼而猛地一握!
狂風中,一片片青葉彙聚而來,“叮叮當當”拚湊出一柄草劍,劍身一縷淺綠星輝流淌。
刹那間,季平安一劍刺出,在暴退過程中,不沾煙火氣地將劍鋒抵在拳頭上。
“叮!”
一聲清脆的撞擊聲,火花閃爍,那由靈素包裹蓄力已久的一拳宛如砸在一杆長槍上,皮膚表麵浮現一個白點,卻終歸未能破防。
好險……青衣仆從驚詫於對方反應迅疾之餘,方鬆了口氣。
確認情報無誤,對方的確修為不高,便見那一柄草劍竟自行伸展,纏繞包裹向他整條手臂。
繞指柔!
武夫“嗬”了一聲,肩膀處一抬,一放,一股股氣機循著經脈蔓延。
連串的“劈啪”聲裡,他整條衣袖被炸開,連帶纏繞的鋒利草葉也斷裂成一寸寸飄落,隻餘一條古銅色流淌光澤的手臂。
“十二銅拳。”
季平安眼神透出一抹了然,認出這門武夫途徑頗為不俗的拳法。
青衣仆從一擊不中,毫無猶豫,身形如一抹淩厲箭矢激射而至,蓄力已滿的左拳再次遞出。
季平安如法炮製,身影仍如落葉般全然沒有半點重量,任憑對方拳勢如怒濤,卻好似打在空氣裡,無法落到實處。
這是什麼術法?
青衣仆從皺眉,兩拳落空,忽地深吸口氣,一口靈素下沉氣海,凝聚為兩股火線般氣機,沿著雙臂送入掌中。
卻未再出拳,而是十根手指一屈一彈。
“砰!”
“砰!”
每一次屈指,都彈出一截“子彈”般的虛影,如暴雨瓢潑。
季平安仍舊不慌不忙,身影時而側步,時而擰身,分明沒有半點大幅度動作。
甚至於,幾次挪移都在方寸間,好似閒庭信步,卻避開了每一道虛影。
身後牆壁、地麵、假山卻在“篤”、“篤”聲裡,被打出一個個指頭粗的圓洞。
整個過程說來慢,實則極快。
且雙方攻防之間,也在園中挪移,青衣仆從瞳孔收縮,心下或震動。
他原以為,對方所擅長者,無非對草木的操控,可截至目前,對方隻用出一次術法,其餘時皆以武道身法閃避。
這令他忍不住想破口大罵,這究竟是星官還是武夫?
尤其,令他越發心驚之處在於,對方似乎對他的拳法極為了解,如此方能用最小的氣力躲避。
“躲?你一個沒有錘煉肉身的星官,終究有極限!”
他眼神一厲,腳掌踏地如炮彈飛起,拳、肘、膝、腿……分明未佩刀劍,可在氣機加持下,全身的每一個部位,仿佛都堪比刀劍。
這也是武夫最不講理,令人頭疼的打法。
果不其然,麵對疾風驟雨的攻擊,季平安仿佛也有些吃力,右手探入袍中,抽出一截握柄深黑,通體墨綠的戒尺。
開始以此為武器,抵擋對方攻勢。
隻是戒尺的精髓在對神魂的克製上,可對方偏生是個武夫,這般情況下,戒尺也隻是根堅固的棍子罷了。
“鐺鐺鐺……”
撞擊聲裡,一方裝若瘋魔般的攻伐,一方則是單手背負在身後,隻用一隻手持握戒尺擋開一次次攻擊。
若是此刻有外人在場,必然會注意到:
相比於氣力全開的青衣仆從,季平安從始至終神色平靜,而那背負在身後,始終未曾動用的另外一隻手,則更像是在防備著什麼。
“躲!躲!躲!你就隻會躲嗎?!”青衣仆從雙眸赤紅,漸漸打出火氣,隻覺無比憋屈。
突然低喝一聲,一記重拳擊出。
雖照例給季平安輕飄飄避開,卻一拳砸在一座假山上。
可爆炸聲卻並未如約而至,層疊的內勁滲透進山石內部,拳頭落處,隻有些許裂紋崩開。
而當收拳,這一座假山竟給夜風一吹,便簌簌垮塌,內部岩石竟被震成齏粉。
“這個時候還知道收斂拳勁,壓製聲音,以防驚動其餘人,看來你並不如外表這般瘋魔。”季平安笑吟吟道。
旋即,他仿佛有些苦惱地歎了口氣,說道:
“不過,總這樣也不是辦法。”
然後,他笑了笑,忽然站定不動:“再來,這次我不躲了。”
說著,他緩緩遞出左拳。
……
ps:馬上淩晨了,這章戰鬥寫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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