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藏在鞋子裡。”
說著,他彎從鞋子中掏出一枚式樣古樸的戒指,朝欒玉丟去。
三清觀主拂塵一甩:“過來!”
一股無形力量降臨,牽引戒指朝他飛去,欒玉冷笑,寸步不讓:
“牛鼻子當真無恥。”
那隻夢境魚甩尾,一口將戒指吞下,朝她飛回。
頓時,一方以拂塵拉扯,一方以寵獸操控,那一枚戒指則懸浮在二人中間,發出“哢嚓”一聲,繼而爆碎開來。
“啊!”
與此同時,南宮傲天慘叫一聲,原地暈厥過去。
一股無形的黑氣從他體內鑽出,繼而潰散崩解。
看到這一幕,廳堂內外所有人都露出驚愕的神色,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而觀主與欒玉明顯一呆,下一刻,近乎同時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他不是!”
是的,這一刻不要說兩名長老,便是外頭窺探的俞漁、黃賀等人,也都看出端倪。
俞漁臉色微變:
“什麼師父,這分明是幻術,將幻術篆刻在那法器戒指上。他所謂的夢境,隻是被幻術欺騙,而力量的增長,則是法器賦予的。”
作為國教聖女,戲精少女雖看著不靠譜,但若論“眼界”、“見識”,遠非尋常修士能比。
所以……南宮傲天這個崛起的天才是假的……是有人故意布局,製造了一個“天才”出來,可有什麼意義?
俞漁想不通,下意識求助般看向季平安,然後愣住了。
隻見季平安竟不知何時,已經閉上了眼睛,仿佛對眼前的一切失去了興趣。
……
……
秦淮河上,畫舫船中。
一間暖閣內,穿著輕紗衣裙的香凝坐在矮桌旁,捏著手絹,緩緩擦拭著手中那一隻墨綠色的簪子。
隻是目光有些恍惚,不知在思考什麼。
直到房門被敲開,服侍她的“丫鬟”走了進來,反手關上房門,看向自家娘子,說道:
“三清觀和禦獸宗的人都出城了,應該是去了南宮世家。”
香凝回過神,看向後者,秀眉輕皺:
“為了那個南宮……”
“傲天。”
“對,傲天?”
“我們真的不去探查嗎?這麼重要的事……”
“不必。”香凝搖了搖頭,這名姿容頗為妖媚的前任花魁搖了搖頭,臉上一片凝重:
“這件事透著古怪。”
“古怪?”
“恩。我也說不好,但就是覺得不對勁。”
“會不會是咱們太疑神疑鬼,若真的不對,道門和禦獸宗為何前往?他們並不愚蠢。”丫鬟質疑。
香凝冷靜道:
“不。正因為他們不蠢,所以肯定會。越是聰明人越容易想的太多,而且,就算他們有所察覺,也還是會去。因為賭不起。”
這句話說得有些玄妙,但丫鬟聽懂了:
“因為他們不敢等下去,擔心被彆的勢力捷足先登,將人搶走?”
香凝點頭,歎息道:
“各方都下場明爭暗鬥了,哪怕有一絲可能,他們也會全力去抓住。況且,就算那個南宮傲天不是死而複生者,他們又能有什麼損失呢?總不可能是有人想用其作為誘餌,將這幫人誘導過去吧,有什麼意義呢?
離開了餘杭城,他們的修為也不會減少半分,何況還是兩家一起誘導過去,就算想下套,不怕崩碎一嘴牙?真以為五大宗派的長老好招惹?”
丫鬟聽著,忽然問:
“那如果是調虎離山呢?”
調虎離山?
香凝失笑道:
“怎麼可能,且不說南宮世家距離餘杭也不是太遠,而且有什麼意義?襲擊三清觀?還是禦獸宗的代理人居所?況且,城中可還有夜紅翎,還有‘武廟’,就算真有意外發生,隻要城內的官員沒死絕,就可以喚醒武廟中的開國神將,借助這一城山河國運殺敵……
這可是餘杭啊,大周僅次於神都的大城,凝聚全城氣運,彆說坐井了,觀天境界都要嚴陣以待。你想什麼呢。”
丫鬟想不出反駁的話語,隻好抿著嘴唇不吭聲了。
香凝擺手道:
“好了,你回去吧。總之這件事還是要關注著,如今大西洲恐怕也迎來了巨變,我們可以不參與,但一定要盯著最新的消息。”
丫鬟“恩”了一聲離開,香凝這才起身,施施然將墨綠色的簪子對鏡插在發絲間,然後赤足走到窗邊,用力推開。
望著外頭的夜色,然後微微皺了皺眉。
因為今晚的風似乎有些大了,船隻搖晃的幅度越來越大,岸邊的人群也比往日少了許多。
抬起頭,頭頂一輪殘月周圍籠罩著迷蒙的光暈,她突然回想起“丫鬟”的話,忍不住嘀咕道:
“調虎離山麼……”
……
……
今晚的餘杭,風有些大。
加上昨夜的小雨,整座城池都涼爽了許多,甚至有些微冷。
一名醉漢從沽酒的鋪子裡鑽出來,沿著街道往回走。
右手拎著一壇酒,左手是一包下酒菜,哼著無名的小調,隻是隨著風聲漸大,他手中的酒壇搖曳起來,行走也有些費力,隻好用胳膊擋風。
許是遮擋了視線,“哎呦”一聲與胡同裡突然走出來的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酒壇“啪”的一聲掉在地上,他不禁罵道:
“長沒長眼睛……呃。”
他後半句噎住了,因為看到走出來的赫然是一名穿著夜行服的蒙麵男子,後者冷冷瞥了他一眼,按在後腰上的手輕輕抬起。
“噗!”
下一秒,醉漢猛地瞪圓了眼睛,雙手本能去摸自己的脖子,卻隻覺一陣粘稠,口中吐出血沫,眼瞅著不活了。
蒙麵男子將其屍體拖入小巷中,然後趁著夜色掩護疾奔。
而若是從天空俯瞰,這一刻,城中許多地方,都有類似打扮的人走出,宛若一群出洞的螞蟻,朝著餘杭城四個方位的四座“武廟”聚集。
當其一路行至城北某片相較僻靜的街區時,很快與其餘幾名同伴彙合。
幾人略作等待,隻聽一陣破風聲,空中有一隻蝙蝠振翅飛來,於半空忽然崩散為無數黑色的“絲線”,旋轉纏繞,轟地墜落於地。
眨眼功夫,凝聚為一道身材高瘦,披著黑袍,黑紗蒙麵的身影。
戴著奇怪的,紅色“手套”的雙手垂在身側,無比醒目。
“影護法!”一群人單膝跪地,低聲道。
名為“影護法”的紅手套“恩”了一聲,看了眼天色,笑道: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走吧。”
一行人起身,迅速如同溪流般朝著最近的一座武廟流淌,不多時,眾人視野中出現了一座藏在角落,造型類似土地廟的古典建築。
不大,卻曆經風雨。
此刻廟門口懸著燈籠,裡頭有一名值守的老叟趴在桌上酣睡,不用吩咐,便有人飛速上前,抬手輕輕一按,便將老叟於睡夢中擊斃。
“護法,這武廟隻有一個老漢守著麼,未免過於鬆懈了。”一人疑惑。
戴著紅手套的影護法笑了笑,說道:
“昔年初代神皇與大周國師立國,然各大州府仍有大量的‘餘孽’,嘿嘿,如何震懾?總不能把軍府直接開在城裡,便乾脆在各大府城底下布置山河大陣,並建造一座座武廟,對外隻說是供奉開國功勳,也的確隻是泥塑木雕。
然而真有大危機降臨,這武廟便是調集國運迎敵的樞紐。
可縱使知道又如何,並非無人嘗試破壞過,但這東西你平素不理會,它就是個破石雕,但你真的要動它,便等同於與這一城氣運為敵,誰承受得住?
百萬民眾業力,便是道門高人,也不願沾染的因果。”
說話間,他緩緩邁步,踏入武廟門檻。
“此外,大周國師還設了‘機關’,便是將這陣法樞紐拆成四個,就算有人扛著反噬,強行動,可也唯有同時動這四個才行,否則樞紐便會‘轉移’……可以說,隻要還有一座武廟在,這陣法就還能用。”
他雙腳踩在武廟內的地麵上,抬起頭,黑色鬥笠下,藏在麵紗後的雙眼望著前方石台上,威武戰力手持冰刃的開國神將雕像。
數百年過去,雕像已經有些模糊了。
在燈火的映照下,卻宛若神龕般,透出一股令人心神祥和的氣息。
“但國運可是好東西啊,名為‘國運’,實則若是能偷來,加持自身,便是潑天的氣運。屆時修行一日千裡,逢凶化吉。都說道門才是煉丹的行家,可便是最強的丹藥,也不如這個。”
石台上。
一排蠟燭火焰忽然急促抖動起來,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門外數名蒙麵男子也都露出憧憬與貪婪的神色,其中一人說道:
“按照您的說法,這東西雖然好,可咱們也搶不來吧。不是說觀天境都不敢亂動?”
影護法“嗬”了一聲,說道:
“以我的修為,原本是萬萬不敢碰這東西的,但萬事總有例外。”
說著,他抬起右手,從袖中抖出一把造型古樸的刻刀,暗金色,其上銘刻血色符文。
當刻刀出現的刹那,廟宇中的石像忽然微微震動起來。
而當他手握刻刀,隔空虛點,極為突兀的,廟宇中的香火陡然吹散。
狂風卷入!
桌子被掀翻,蠟燭整齊熄滅!
那身材魁梧,手持兵刃,深灰色的石頭雕像劇烈搖擺,眉心“哢嚓”一聲,裂開一道手指粗的縫隙!
雕像上下,也有無數蛛網裂縫浮現,噴吐出淡金色的光輝。
繼而,一縷縷淡白色的“氣”,從眉心裂縫中湧出,被刻刀鯨吞。
影護法身上氣息開始瘋狂攀升!
這一刻,他眼底透出激動的光,恍惚間,耳畔響起百萬民眾祈求,一股難以形容的強大幻覺升騰而起。
國運!
原來,這就是教主所說的氣運!
他心中在呐喊,興奮地無以複加,他的每一個毛孔仿佛都在舒張,吞吐著天地靈素……
可就在這時候,眾人耳畔忽然傳來一聲溫和平靜的聲音:
“好吃嗎?”
影護法瞳孔驟縮,隻覺汗毛倒豎,瞬間從幻覺中被拉回現實!
他猛地回頭,看到其餘手下仍舊保持著原本的站位,將他團團護住。
外麵的街道昏黑,風聲獵獵,這處武廟仿佛成為了這片世界唯一的光源。
而在清冷的街道上,一個穿著淡青色衣袍,提著一盞燈籠的年輕人,正笑吟吟地走過來。
季平安瞥了眼後者那雙紅手套,略一思索,恍然道:
“紅影……果然是你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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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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