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無法解釋了?”
俞漁忽然嚷嚷道:
“喂,你這老頭好不要臉,一副認定了樣子,你有證據啊?不也是全憑一張嘴?說我們是凶手,我們昨晚可曾離開客棧?”
聽到這話,眾人不吭聲了。
事實上,因為昨日的懷疑,包括武林盟在內的諸多門派,都或多或少關注著季平安的住所,的確未曾看到有人外出。
丁煥“嗬”了一聲,道:
“四聖教掌握魔功,有一些障眼法術豈不正常?”
俞漁給噎了下,生氣地跺腳,用胳膊肘捅季平安:
“你自己看著辦吧。”
這幫江湖人有點聰明,她搞不定。
季平安無奈地看了蠢萌聖女一眼,迎著眾人微笑道:
“所以諸位是打算,憑這些許猜疑,就動手麼?”
他這幅坦然態度,反而令不少人氣勢一窒。
唯有人群中抱著肩膀看戲的魏華陽嘴角揚起笑意,似乎在看他表演。
江槐微微皺眉,沉聲道:
“李公子說的嚴重了,我武林盟自不會毫無證據便拿人。”
季平安笑道:“那各位覺得該如何?”
丁煥眨眨眼,忽然說道:
“我有一個法子。”
季平安示意他說。
丁煥抿了抿嘴唇,道:
“可先委屈下李公子,由武林盟以法器禁錮修為,暫時羈押。與此同時,我們各派重啟會盟。”
他笑了笑,解釋道:
“諸位想想,四聖教的目的是破壞會盟。倘若將李公子羈押期間,四聖教徒見我們重啟會盟,會如何?若不出手阻攔,那無疑相當於坐實了凶手是李公子,兩起案子有了交代,武林盟內部的矛盾便不會被引爆……
所以,他們必然要出手,比如再次殺人作案,而若是他們出手了,李公子身上的嫌疑也就淡了。同時,隻要引誘其動手,那就有了抓捕這群人的機會。”
這個方法……
在場眾人一愣,低頭思量,眼睛逐漸亮起,有人說道:
“似乎,的確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不少人也陸續表達讚同。
俞漁憤憤不平,罵道:
“你這老頭好生心機,這樣一來,沒人再動手我們就背上罪名。有人動手,你還能說,是我們的同夥在作案……總歸是你說算唄?”
裴錢也恍然大悟,察覺其中危機:
所謂的方法,其實就是個圈套,看似合理,實則是將性命交給他人掌控。
三公子脊背生寒,心想江湖人怎的也會動腦子,他不禁看向季平安,有心說一句:
要不咱們揭曉身份吧。
他知道,隻要季平安揭曉身份,展示出“星官術法”,就可以自證清白。
“不必這麼麻煩,”然而,季平安顯然沒有采納他的建議的想法,隻是微笑說道:
“巧了,我也有一個方法。”
“什麼法子?”丁煥一怔。
季平安理所當然道:
“將凶手直接擒拿歸案,不就行了。”
哈?
聽到這句話,眾人隻覺荒誕,就連篤信季平安清白的江小棠都愣住了。
眼神怪異地看向“執劍人”,不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下一秒,卻見季平安輕輕歎了口氣,說道:
“其實我一直沒有說話,就是因為知道,當凶手選擇昨晚出手,就已經暴露了。”
什麼?
江槐麵露疑惑,丁煥心頭不安,就在準備喝問的時候。
忽然間,隻聽人群外傳來笑聲:
“公子說的是極!”
這聲音極為突兀,卻輕鬆遞入眾人耳中。
江槐麵色一變,因為他竟絲毫未曾察覺有人靠近。
下一秒,人群中突兀傳出驚呼聲,隻見一片片黑色羽毛如大雪飄落。
逐步彙成一隻黑色一人高的巨鷹,鷹隼周身籠罩虛幻光輝,雙翼合攏,仿佛包裹著什麼,隨著呼啦一聲,漆黑鐵翼舒展開。
一個麵貌平庸,黑眸銳利的中年人笑吟吟走了出來。
其腰間鼓鼓囊囊,仿佛懸掛著什麼,隨著走動間,才顯露出竟是一枚枚造型古樸的令牌。
與此同時,那隻鐵翼鳥也嘶鳴一聲,化作一抹流光,徑直撞入其中一枚令牌內,發出“叮當”脆響。
中年人拱手笑道:
“禦獸宗行走‘黑長史’,見過江盟主,以及諸位豪傑。”
說完,他不等回答,又看向季平安,臉上原本客氣中略帶著倨傲的神色倏然轉換,變成了諂媚與謙卑:
“李公子、虞姑娘受驚了,某家來遲一步,還望勿怪。”
俞漁的假名姓“虞”。
而隨著黑長史的出現,白虎堂前陡然陷入詭異的寂靜,所有人愕然看著這一幕,全然未曾料到這番展開。
丁煥臉頰抽搐,突然後退一步。
而江槐同樣瞳孔驟縮,心頭跳出三個大字:
禦獸宗!
是的,這招以令牌駕馭寵獸的法門,整個九州彆無分號。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在於,身為中原武林盟主,江槐同樣認識這位“黑長史”,與之打過交道。
禦獸宗來了……因為一次武林會盟?
不……武林中的事,對禦獸宗這種“仙家大派”而言,實在不值得太過關注。
最多稍作探查,豈會派黑長史出麵?
那……是因為四聖教?
江槐心中一動,想起了近來風聞的一些真偽難辨的消息。
以他的位格,還不知道“重生者”的存在,但也察覺出四聖教的古怪,思來想去,也隻有這件事值得禦獸宗出麵。
等等……黑長史代表禦獸宗,他方才說什麼?
江槐腦海中記憶回放,定格於中年人對季平安與俞漁的態度上。
黑長史麵對他這個盟主,或者說整個武林盟,雖表麵客氣,也算給麵子,但骨子裡那份倨傲和淡漠卻無比清晰。
對方從心眼裡,不認為他們這群武夫能與禦獸宗對等談話。
可麵對這對男女,卻無比恭敬……為什麼?
難道說,江湖“暗網”背後的靠山,乃是禦獸宗?而所謂的“執劍人”,是該宗門內的大人物?
可這李公子分明是武夫……
江槐有些茫然,而站在他身旁的江小棠同樣神色錯愕,發現季平安的真實身份,可能比她想象中更高。
兩兄妹尚且如此,何況其他人。
雖說若真打殺起來,黑長史一人絕對敵不過在場諸多武夫,但這就和地方將軍遇到了“欽差”,能打得過,但不敢打……
他們當然可以不給黑長史麵子,甚至有能力將其斬殺於此,
但身在瀾州地界,誰敢惹怒齊紅棉那個恐怖的女人?
中原武林不會忘記,曾經有門派殺了禦獸宗一名外出曆練的弟子,結果齊紅棉隔空一指,將該大門派整個從地圖上生生抹去,隻留下一片焦土,十數年才恢複生機。
嚇得中原武林十年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
“客氣了。”
沉默中,季平安輕輕頷首,笑著回應,終於打破了凝固的氣氛。
在場江湖人隻覺心頭一鬆,先前那股子要生死搏殺的戾氣卻已消失不見了。
聖女俞漁詫異地看了季平安一眼,瓊鼻微皺,傳音入秘:
“你又瞞著我搞了什麼?”
季平安卻不答,隻是微笑。
而二人這副淡然自若的神態,落在一眾江湖人眼神,則更添神秘。
“黑……黑長史。”江槐從失神中回歸,抱拳道:
“不知行走到來,有失遠迎。”
頓了頓,他才遲疑道:
“不知行走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黑長史轉回身,笑眯眯道:
“風聞四聖教於境內作亂,奉禦主手令,下山瞧瞧。”
輕描淡寫回了這一句,他這才慢悠悠道:
“順便,抓個殺人的凶徒。”
咯噔!
聞言,在場一眾江湖人這才想起,季平安方才說過,想要破局,直接抓了凶手就行了。
莫非……
江槐振奮道:“行走知道那凶手在何處?”
黑長史笑著頷首:
“知道,知道。”
說著,他忽然目光掃過眾人,凡接觸者,無一不下意識退避,不願招惹這尊“欽差”。
終於,中年人的目光落在了魏華陽所在的那群江湖散人身上。
緩緩定格:
“還要我親自動手抓人麼?”
人群中。
戴著鬥笠,扶著劍柄的魏華陽微微揚眉,有些不悅,心想一個小長史,也敢用這般語氣與自己說話?
而下一秒,她不遠處,一名頭戴綸巾的青年劍客臉色微變,突然吐氣開聲,拇指按在刀柄上,輕輕一彈。
“鏘!”
一聲劍鳴炸響。
“青虹劍!都良!是他!”有人驚呼。
季平安也意外地看了過去。
隻見數日前,夜宿破廟那個雨夜裡,曾經被陳慶生當麵讚許,位列點金榜前二十名,年僅二十五,便已破四的劍道武夫臉色猙獰,斬出一道烏蒙蒙的匹煉!
空氣發出連串的爆炸聲,人群驚呼後退。
魏華陽撇了撇嘴,眼珠轉動,右手輕輕攥緊刀柄。
然而下一秒,她微微攀升的氣機塌陷下去,整個人裝作手足無措的模樣,向後退去。
那已經波及到她近前的劍氣被一道拳風輕而易舉撫平。
江槐紫色衣衫獵獵抖動,一拳隔空錘出:
“破煞!”
“噗!”
一劍斬出後,趁機拔腿以輕功遁逃的都良人在半空,胸口傳出“哢嚓”骨裂聲,繼而塌陷下去。
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如風箏般墜落,砸在地上,揚起一團煙塵。
而後掙紮著翻滾起身,用手駐地,咧嘴望向圍攏過來的一群江湖高手,咧嘴一笑。
……
錯字幫忙捉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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