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鑫的話讓張一謀都下意識的瞪大了眼睛。
一臉“你在說什麼”的表情。
可許鑫卻依舊神色如常,語氣也依舊的溫和的繼續說道:
“我知道潘總有難處,但……有些事情事關的不單單是電影的票房,還有很多其他比起票房更重要的事情。我想和潘總交個朋友,所以就多說了幾句。潘總如果覺得為難,不妨問問張老師,如何?我等潘總的消息。”
仿佛剛才那句“我不是和你商量”是什麼華而不實的空話一般,他又給了潘國峰一個台階。
而這個台階,潘國峰接了。
“哈哈,許導這話說的確實有道理。唔……那也行,我問問張總的意思?”
“嗯,沒問題的。那……潘總,明天這邊電影節結束之後,我連夜會回燕京,後天在燕京待一上午,下午就去弄新電影去了。到時候咱們再聯絡?”
“……”
潘國峰那邊又不吭聲了。
大概過了兩三秒,他才應道:
“好,沒問題,那咱們後天聯絡。”
“嗯。”
電話掛斷。
許鑫直接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後,很熟門熟路的找到了楊蜜的電話,一邊撥打,一邊仿佛猜到張一謀想問什麼一樣直接說道:
“配合調查,一般情況下是7天,7天後,由檢查機關做出批準逮捕與否的決定。
但通常情況下7天是查不完的,如果有需要繼續偵查的情況,這個時間可能還要擴到三十天。一共37天的時間來完成審查。
潘國峰聯係不上張維平,一定會跟張京聯係。張京不見得會跟他說實話,但找不到張維平是一定的……”
“喂?哥哥,怎麼啦?”
電話被接通,楊蜜的聲音響起。
但許鑫沒回應,而是對張一謀繼續說道:
“到時候,他隻要不傻,就會明白一定發生了一些事情。
如果他沒什麼敏銳嗅覺,我就用勢壓他,告訴他我朋友很多,他要麼成為我的朋友,要麼,我的朋友就會找到他。
如果他的心思足夠敏銳,那麼他就會發現,張維平的事情,我比他知道的時間還早。
而我有這個自信讓他做主,他就一定能意識到張維平的事情不是簡簡單單就能解決的。
張維平以後會不會倒不提,可他要是不做我的朋友,那以後樹倒猢猻散的時候,他就有被我落井下石的風險。他未見得得罪的起我,所以這次的事情,他一定要改,不改不行。”
“……”
張一謀沒吭聲。
因為電話那邊已經接通了。
而和他解釋完自己剛才的動機後,許鑫才對著電話說道:
“姐姐,你看下網上的新聞,就搜倪伲……”
“你說的是趙玉墨的床戲新聞,對吧?”
“你看到了?”
“嗯,剛公司的人給我打電話,我剛看到……你那邊讓人在改?”
剛才聽到了個大概的楊蜜很容易就猜到了老公在做什麼。
“對,你讓公司的人看一下,有多少媒體在挖這件事。和他們聯係一下,告訴他們《烈日灼心》可以提供拍攝生圖,以及殺青後的采訪。讓他們適可而止。
然後給他們劇透一下原著,說明所謂的“床戲”是因為約翰米勒是給死人化妝的,化妝時十三釵都是躺在床上……總之,澄清一下。告訴他們,我和張導欠他們個人情。”
“好,交給我吧。我讓公司統計一下……張導那邊有沒有什麼動作?互相打個配合?我看目前的輿論都在微博那邊……”
“唔……”
許鑫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
“都在微博那邊?”
“嗯,門戶網站的新聞板塊新聞不算多。但微博上的評論倒是不少……”
“好,我知道了,你等我消息。”
“嗯,那我先去聯係這些媒體。”
“好。”
電話掛斷,許鑫想了想,扭頭看向了張一謀:
“貝爾和倪伲所謂的“床戲”照片,或者說他給十三釵化妝的照片圖之類的您有沒?”
“有,你要做什麼?”
“我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您要是覺得可以的話,咱們給電影開個微博?”
“……?”
“???”
看著疑惑的張一謀和張沫,許鑫的眼睛愈發明亮了起來。
不過他沒解釋特彆多,而是拿起了手機,打開了微博,開始搜索《金陵十三釵》。
不搜還好。
一搜才知道……哪怕記者隻是放出了新聞,可是……
“張一謀觸碰到了我們的底線!”
“抵製《金陵十三釵》!我們拒絕崇洋媚外!”
“我們最悲痛的瞬間不是讓你拿來向外國人諂媚的!”……
當看到微博上那些媒體發的“床戲”新聞下方的評論時,許鑫心底還是一沉。
但他還是把手機遞給了張一謀。
接著扭頭對張沫說道:
“沫姐,我給你個郵箱,你現在讓燕京那邊在做後期的人找一張約翰米勒給趙玉墨化妝的照片發過去,雙唯有專門運營新聞的部門……這件事要儘快,不能拖。”
“好,我知道了。”
張沫趕緊點頭,拿著電話開始溝通。
而許鑫則扭頭看向了張一謀:
“就一張照片,您捂的也夠久了,曝出來讓大家看一下吧,如何?”
聽到這話,張一謀不再看這些評論,把手機遞給了許鑫後問道:
“你剛才說給電影開通個微博,就是這意思?”
“嗯。”
許鑫點點頭:
“沒錯。我們給電影開通一個微博,就跟您的電影張維平總喜歡拍個紀錄片之類的……其實都是為了宣傳,但您發現了沒?現在網絡媒體才是主流,尤其是微博,它和滕訊微博的體量現在已經不容忽視了。
我們直接給《十三釵》開通微博,定期放出一些照片,花絮,或者是您在工作時的樣子之類的……
我相信,一定有人對於您在電影後期的樣子感興趣,就好像咱們那部《張一謀的2008》紀錄片一樣。大家感興趣的就是平常接觸不到的。而且這種宣傳還沒什麼成本……怎麼樣?”
張一謀的眉頭皺了起來。
片刻,他說道:
“可是……宣傳方麵一直是小維他負責……”
“我也正想和您聊聊這個事情。”
許鑫的臉色也變得正式了起來。
“事到如今,您還對他抱有幻想麼?”
“……”
那還未解開的眉頭,再一次皺緊了。
而張沫那邊也終於撥通了電話:
“喂……”
……
張沫和劇組後期的工作人員溝通的時間,許鑫和張一謀誰都沒說話。
一直等到她溝通完後,低頭把許鑫給她的郵箱給對方發了過去。
發完,她抬頭看了許鑫一眼。
見許鑫也看自己後,似乎明白了什麼,攥著手機坐到了許鑫旁邊:
“爸。”
張一謀看向了她。
而張沫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正式神色:
“我真的不建議您在和他合作下去了。這是我的要求,我相信,這也是葶姨的心願,並且,這也是我媽、甚至是龔姨心裡的想法。您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張沫在說完這句話後,就做好了父親拒絕自己的準備。
可出奇的……
在她說完這句話後,張一謀卻一聲不吭。
他住的是套間,分內外。
早上吃飯的時候,他在看電視,那會兒許鑫就來了。
一邊吃飯倆人一邊聊電影,就沒去客廳,就在臥室聊了起來。
而這會兒出了這樣的事,大家也沒動地方。
套間的窗戶下同樣是兩把會客用的椅子。
他隻是用手撐著椅子坐了下來。
朝南的窗戶外,陽光透了進來,照在了他的後背上,輕微有些曝光的失真。
也照的他的臉色顯得有些發黑。
這個國際也好國內也罷都盛名累累的大導演,此時此刻在陽光下,仿佛坐進了黑暗裡。
一言不發。
眉頭緊皺。
而張沫見得不到父親的回應,下意識的看向了許鑫。
意思是“你倒是開口啊”
可許鑫卻一聲不吭,隻是坐在她身邊,又點了一根煙。
滿打滿算,可能在這位導演的臥室裡敢抽煙的人都沒幾個。
他顯然是其中之一。
一股煙氣開始彌漫。
許鑫同樣沉默。
他知道,這時候該讓老頭自己去思考,決定。
而不是依靠彆人在後麵的推波助瀾。
所以,他在等。
等那個必然的結果。
老頭在大事上從來不會含糊,而電影,是他的底線。
這麼多年,張維平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碰這條底線。
現如今,竟然還為了錢做出了這種事情。
無論他今天是否被抓,以許鑫對老頭的了解,倆人的緣分都應該到此為止了……
於是,整個臥室似乎就隻剩下了他抽煙的動靜。
啪嗒。
啪嗒。
一根煙抽完。
他把煙頭丟進了倒了些水的煙缸裡。
“滋啦”一聲。
很淺很淺的動靜。
可卻像是讓張一謀回神的提示音。
眼裡重新有了焦距的張一謀忽然歎息了一聲:
“小維以前不這樣。”
他這話是對著倆人說的。
而許鑫在聽到後,卻點點頭:
“嗯,我知道,您說過。但這世道不就如此麼?有時候將心比心的結果總是一個比一個淒涼。”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
露出了啞然失笑的樣子:
“有時候殺人刀,也都在笑容之中藏著。”
“……?”
他這話的情緒明顯有問題。
張一謀也聽出來了。
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卻也分辨不出。
顯然,有些事情他不清楚。
可張沫在聽到了許鑫的話後,眼神卻動了動。
但最後同樣隱藏了下來。
這時,整理好了情緒的許鑫看著張一謀說道:
“把電影做好,就算是……您給您老哥倆這麼多年的情分,一個體麵的道彆吧,如何?”
張沫下意識扭頭,從說話時望向許鑫的目光轉移到了父親身上。
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