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戲講的就是人到中年的夏洛，在參加曾經喜歡的女孩秋雅的婚禮時，被包括同學、老師在內的所有人奚落的故事。
故事的片段沒什麼好講的。
至少在許鑫眼裡，比起故事的整體走向，試鏡更應該是從演員自身出發，看他們是否能表達出這段戲的關鍵特質。
而幾個上戲的學生看上去略顯緊張，不知道是否因為他們麵對自己的緣故。
其實想想也是正常。
這可能就跟當初的楊蜜第一次在老頭麵前試鏡一樣。
老頭就坐在那，一言不發。
可對她的壓力卻如同山嶽。
很快，試鏡開始。
“我叫夏洛，我現在特煩……”
抽到夏洛角色的男同學在舞台上開始了獨白。
許鑫眯起了眼睛。
而比起他的全麵觀察，楊蜜那邊反倒很針對。
大方麵老公在把控，她就盯著自己感興趣的人就行。
這一次，她盯上的就是那個名為迪麗熱芭的女孩。
有時候……
她覺得上天其實挺不公平的。
雖然她知道北疆很美。
可從幼時看《西遊記》的“啟蒙”下，她對北疆的印象始終處於一種……葡萄乾、tf、以及孫悟空一腳蹬出的火焰山上麵。
再不就是當年一些在燕京開飯店的餐館裡遇到的那些喊著“羊肉串羊肉串”的北疆師傅們的模樣。
異域風情。
但也算刻板偏見的一種。
嚴格意義上來講，在遇到娜紮之前，她其實從來沒想到過原來北疆也會出美人。
並非是什麼地域偏見，而是……完全想象不到。
畢竟她對那地方的認知，比起山水之美，更多的是“沙漠、乾燥、tf”一樣。
而見到了娜紮那個姑娘後，這種印象就被顛覆了。
她第一次開始對北疆產生了興趣。
這地方的美人……可真不一般啊。
娜紮那小姑娘美的跟奪天地造化一樣。
而在認識之後一係列的操作之下，雖然是自己讓她去唐人的，但偶爾想想，其實她還是會有些心疼。
不然也不會把自己的左膀右臂派過去給她當師父。
那個小姑娘，是一顆明珠。
需要有人時時擦拭，才能避免蒙塵。
但每每想到仍會覺得有些可惜。
直到，她從應聘名單上，看到了自己眼中的迪麗熱芭。
這個小姑娘的美，絲毫不弱於娜紮。
最關鍵的是，倆女孩美的還不是一種風格。
娜紮的美，是小巧精致。
雖然她的身高足有172公分，但看上去卻完全不會給人一種高挑的壓迫感，而是處處透露著精致的味道。
但迪麗熱芭卻不同。
看資料，她的身高隻有168。
卻長的極為大氣。
尤其是臉上那一絲異域風情，讓她的氣質與其說是演員，倒更像是模特。
最關鍵的是，她的脖子比娜紮要修長一些。
這就導致她顯得更加高挑。
尤其是這一會兒。
現在是試鏡，在觀察演員表情時，不需要跟正式演出一樣進行燈光的調配。
整個舞台的特點就是亮。
照的所有人五官都不見什麼陰影。
這樣才可以讓每個人的優缺點都放大，好讓試鏡人能看到。
而此刻她看著等待上場的迪麗熱芭，不自覺的微微點頭。
無論是靜態還是動態，都很好看。
這是先天條件。
幾乎可以說毫無缺陷。
不過……
也正是因為毫無缺陷，所以她的路，可能要比其他人走的艱難一些。
她可以很容易就成為電影之中的花瓶角色。
但想要得到演技的認可……以楊蜜目前的眼光來看，就需要很長一段“自毀式”的演出，才能讓觀眾脫離那最開始初見她時的驚豔與一見鐘情。
沒辦法。
這就是演員的利弊。
長得漂亮，比彆人更早出頭。
起步足夠高。
但同樣的，在進行到某個階段後，漂亮就會成為桎梏。
誰都逃不脫這層命運。
當然了，除非她能遇到一個會用她的導演……以及自身有著足夠高的天賦。
就像是……
自己一樣。
雙金影後腦子裡的想法並非自傲，而是基於自身取得成就後的認知。
畢竟，不是所有人的老公都是許鑫的。
而現在，放在她麵前的就是兩條路。
簽？
還是不簽。
明明還沒看到演技，她卻已經開始思考了。
而迪麗熱芭的演技如何？
從“冬梅”登場之後，許鑫的評價就隻有一個。
稚嫩。
菜的跟大師一樣。
雖然他也明白，這姑娘才大一，無法要求特彆高。
可問題是……自己媳婦就是在大一的一段鋼管舞，把自己給俘虜的。
台詞不會發聲，很噓。
形體還算自然，但表情卻是很多新人演員都會走的誤區。
先說話，然後通過自己臉上的表情來推動台詞的情緒。
這本質上就是錯的。
好的演員可以輕鬆自如的達到台詞與表情高度的結合。二者相輔相成，合二為一。
而在起步階段，最應該注重的，其實就是怎麼把二者結合起來。
應該沿著這條路走，而並非先“做表情”，接著“念台詞”。
雖然他也做好了給予寬容的準備……但說老實話，這姑娘的專業水準確實無法達到他的要求。
他沒老頭那麼高的調教女演員的天賦。
無法做到當看到一個女演員的第一麵起，就知道該怎麼朝著適合她的方向來塑造。
老頭那種先人一步的天賦……太恐怖了。
他真的做不到。
他擅長的是怎麼把一個滿足於合格線水準的演員，幫助其從60分發揮到80分以上。
而這一切的前提，是這個人得有60分才行。
但這個女孩……目前肯定不到。
雖然不知道妻子怎麼想的，但他發現……自己其實不太適合試鏡這種層次的演員。
好歹得讓她們先過了新手任務在說才行。
這一群一級號，讓他有種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無力感。
於是，在耐著性子看完了他們五分鐘左右的表演後，看著自己名單上的這些人，他毫無疑問的全都給了“x”的選項。
然後心有靈犀的看了妻子那邊的名單一眼。
彆人不提……
果不其然，在迪麗熱芭的名字上，她給了“√”。
而他扭頭，楊蜜也看向了他，倆人就跟對答案一樣，在看到了對方的評價後……
楊蜜愣了愣，隨即把筆伸了過去。
很霸道的給迪麗熱芭後麵許鑫寫的“x”塗黑，顯然，她想變成了“√”。
許鑫乾脆翻了個大白眼，打走了她的手。
先回頭看了一眼那些嚴陣以待等著被叫號的試鏡人，接著湊到了妻子耳邊，擋著嘴巴來了句：
“除非你讓我潛一下，否則彆想我改答案！”
“……”
楊蜜有些無語。
主要是不理解……
我屁股上的痣在哪你都一清二楚。
想看我隨時讓你看……你老沉迷於這種角色扮演有啥意思？
不過她還是配合的點點頭，低聲來了句：
“套餐任選，隨心搭配。”
一聽這話，許鑫二話不說，趕緊在迪麗熱芭的名字後麵打了個“√”。
套餐隨心配，這待遇可是很高級的。
嗨呀。
今晚有福了！
……
明知道自己不適合，後麵的試鏡許鑫反倒不強求了。
甚至，他拿筆把第一組試鏡的所有人身上的“x”都給塗黑。
唯獨留了一個迪麗熱芭的“√”。
而接下來的所有試鏡人，他都沒有再填寫任何答案。
因為他沒法降低自己的要求，但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對於這些剛入行或者還沒入行的學生們而言不公平。
與其這樣，反倒不如不發表意見。
讓其他人來選擇。
於是，一整個上午，他等同於交了一份白卷。
而一直留意他動靜的張辰見狀，在上午的試鏡結束後，低聲問道：
“許導是對於這些演員不滿意麼？”
“談不上不滿意，而是我對他們的要求太高。反倒看不到他們未來的可能性。”
把自己和老頭的區彆和張辰表達清楚後，他說道：
“所以接下來的試鏡我就當個看客吧。各位不用參考我的意見，你們覺得合適就好。”
見狀，《開心麻花》的人也不再強求。
大家去吃飯。
許導和蜜姐來，肯定不能隨便找個飯店對付，但按照就近原則，大家找了一家川菜館，要了個包廂。
關係這種事情，就是一回生二回熟。
其他人可能是第一次見許鑫，但沈滕和張辰跟許鑫倒是不生分。
大家吃飯的時候在聊天，聊起來《開心麻花》現在這幾部作品，張辰問了許鑫一句：
“許導，您說我們這些作品要是改成電影，有可能麼？”
“有啊。”
許鑫幾乎都沒怎麼考慮就給出了回答。
畢竟是雙唯控股的子公司，彆管是畫餅也好，真心也罷，都不可能把路給堵死。
更何況……電影本身就是話劇的延伸品之一。
“比如《夏洛特煩惱》這個本子，改成電影還是挺容易的。並且……”
說到這，他想了想，說道：
“你還彆說，真挺有共鳴的。故事都是咱們小時候發生的事情，故事性和主線也都很不錯。你們要是有這個想法，可以試試。不過現階段我不建議……”
原本聽到這話後神色一喜的張辰迅速被潑了一盆冷水。
不自覺的問道：
“為什麼？”
“事業是要發展的嘛。”
許鑫聽出來了他的一些畫外音，笑著解釋道：
“就像是我給其他導演建議時，總會告訴他們，在導演初期，不要去試圖玩多麼複雜的敘事方式一樣。《開心麻花》本質是一個話劇社，你們的作品是可以通過觀眾來完成試錯階段的。而對於電影劇本的選擇，這些觀眾會提供給你們強有力的支持與保障。這是你們的優點。
但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在電影這個龐大的工業體係之下，以《開心麻花》目前的資源來看，你們是無法做到拍戲和話劇社兼顧。而現在你們的劇社事業才剛剛起步，如果老人都去拍電影了，新人沒人帶，你們的口碑也好，吸引力也罷，就會迅速下滑。
那樣反倒有些舍本逐末。”
說到這，楊蜜也補充了一句：
“對的，飯要一口一口吃，不要急。紮紮實實的走好每一步才行，不然到時候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無論從企業內部還是外部……其實隱患都有許多。你要是不想讓《開心麻花》的優秀作品曇花一現，多年心血毀於一旦，我建議你還是穩紮穩打。畢竟，娛樂圈還是挺複雜的，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
她沒說的太透。
但在場的眾人卻都聽明白了她的意思。
尤其是張辰。
原本的喜悅與念頭所簇擁的衝動，忽然被潑了一盆冷水，冷靜了下來。
他想了想，用力的點點頭：
“好的，我明白了。”
確實。
《開心麻花》才是根本。
舍本逐末的話……
那就真成殺雞取卵了。
……
一天的試鏡下來，所有人員全都試鏡完畢。
至於結果的話……
許鑫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