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鑫這話其實挺噎人的。
因為這句話充滿了“平凡性”。
而之所以打雙引號的原因，在於這個“平凡性”可以理解為“平頭老百姓”的做法。
普通人誰家升職了，加薪了，或者是某個項目乾的出色，得到了一筆豐厚的薪水獎金，肯定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邀請上三五好友，吃飯小聚，慶祝一下，這是一種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可是呢……
這話對張維平這種“有錢人”來講，卻是一個很刺耳的話。
吃飯？
這世界上什麼飯我吃不起？
你賺了幾個億，就請我吃頓飯？
這話哪怕許鑫說個場麵話，比如什麼“以後多多合作”之類的，他心裡都舒坦。
一方麵是許鑫能賺錢，合作之後，大家都可以賺錢。
另一方麵是想看到一個態度。
多個朋友多條路，合作共贏的態度。
說白了，對“富人”來講，除非是大家的關係特彆好，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比如許鑫給王斯聰打個電話：
“老王，今天哥們賺了幾個億，出來吃飯！”
這話情分大於一切，是沒半點毛病。
可對於一個普通的關係，你賺了幾個億，卻僅僅說出了“請你吃飯”的話，就有點瞧不起人的意思了。
話，沒錯。
但不應該在這種情形下說。
說出來，好像對方就為了蹭他一頓飯一樣。
許鑫是故意的麼？
答案是肯定的。
誰讓你先惡心我來著？這電影歸根結底，那也是老頭的情分。
和你有啥關係呢？
並且吃準了張維平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發火。
這就是個啞巴虧，怎麼都得認。
嘴上無論怎麼說都占不到任何便宜那種。
果然。
他結巴了一下後，來了句：
“這麼摳啊？”
乾乾巴巴的。
“哈哈~”
許鑫就跟沒聽出來畫外音一樣，朗聲一笑，找補了一句：
“一般人我還不請呢，您說對吧？”
這話說出來，張維平的臉色算是“好看”了一些。
而說完這句話後，許鑫也直接岔開了話題，就跟剛才的對話沒發生過一樣，笑著問道：
“您這是打算回去休息了？”
……
拍攝現場。
光影之下。
許鑫依舊坐到了自己最熟悉的位置，也就是老頭身後，帶著耳機，和他一起盯著熒幕上的十三釵和女學生。
他關注的人就倆。
一個就是那據說來頭很大的韓熙葶。
一個就是老頭本來想推薦給自己當《山楂樹》主角的周苳雨。
前者的背景他已經打聽清楚了。
這次的投資方之一，一個叫做中弘的地產公司老總的女朋友。
至於那個地產公司……還行吧。
規模算是不錯。
所以這個韓熙葶在劇組裡可以說是特權人士之一。
這也是老頭無奈的地方。
同時也是許鑫覺著自己最幸運的地方。
要不是自己家這家庭條件，他怕不是也得跟著投資人屁股後麵喊大爺呢。
至於這個韓熙葶……講實話，他覺得那投資人的眼光也不咋地。
反正沒楊蜜好看。
而另一位就是學生裡麵的周苳雨了。
這姑娘嘛……
也還湊合。
就是模樣不是特彆出挑。
想靠臉在娛樂圈拿到辨識度，有點難。
還是得靠演技。
目前看來，老頭把她調教的很不錯，演技雖然稚嫩，但有板有眼的。
可惜……
這顏值確實太特型了一些。
正想著呢，這段鏡頭似乎沒達到老頭的要求，被喊了哢。
“重來一遍，你們的表情不生動……”
似乎是學生們出了問題，老頭摘了耳機就直奔那些女學生，開始給講戲。
你瞧，這就是用素人演員的風險。
哪怕是經過了專業培訓，可這些人在演技上麵還是會偶爾達不到導演的呃要求。
得一點點的掰扯明白，讓她們理解才行。
張一謀去講戲，許鑫則控製著監視器回看著剛才的畫麵。
十三釵那邊則一群化妝師過去整理衣服，補妝之類的。
而這時，一直待在許鑫旁邊的蘇萌發現剛才那十三釵裡有個女演員正往這邊走。
她下意識的集中了精神。
而當她確定這個女演員就是衝著許哥來的時候，直接上前了一步，禮貌問道：
“您好，您有什麼事嗎？”
“……”
這個女演員看了蘇萌一眼，沒回應，而是衝著許鑫喊了一聲：
“許導，您好。”
“……？”
許鑫扭頭看了一眼。
發現這人正是剛才還在他腦子裡琢磨的韓熙葶。
此刻穿著一身旗袍站在蘇萌旁邊，正衝他微笑。
“哦，你好。”
許鑫禮貌點頭。
同時眼睛瞟了蘇萌一眼。
蘇萌這才讓開了位置。
“有什麼事麼？”
聽到這話，韓熙葶禮貌的微笑，搖頭：
“沒事，就是和您來打個招呼。前一段時間，我在一個地產商交流會上見過許總，攀談過幾句，許總還聊起過您。看到您來了，就想著過來打個招呼。”
她這話其實挺有趣的。
雖然言語裡很客氣，但卻能從側麵流露出一些自身的實力。
比如“我和許淼一起參加過交流會”、“我和他能聊上天，說上話”、“許淼跟我也提起過你”。
這幾點要素其實很容易就能讓人聽出來她是有背景的。
可惜……
許鑫早就摸透她的來路了。
與其說是她和許淼能說上話，倒不如說是她那富豪男朋友。
所以她扯這張虎皮是一點卵用都沒有。
許淼咋了？
他發火的時候又不是沒和三水乾過仗。
連親爹他在叛逆期的時候都不慣著呢。
妹妹，你這羽毛，展露錯人了啊。
真以為什麼阿貓阿狗能跟許淼說幾句話，我就得搭理了？
“噢，是這啊，行。你剛才這段鏡頭表現的還不錯，多多努力吧。”
他不鹹不淡的回應了一聲。
然後手繼續在那扒拉快退鍵，看著熒幕，擺明了沒繼續聊下去的意思。
但韓熙葶顯然是不死心的。
張導的戲她都能演……到時候做做工作，許導的戲不是也能上？
尤其是他要開一部新作品。
怎麼可能放過？
於是，她拿出了手機，繼續說道：
“許導，我能加您個微信麼？”
聽到這話，許鑫又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萌萌，和她加個微信。”
說完，掛在腦後側的耳機往耳朵上一戴，繼續看著熒幕的畫麵，不搭理她了。
“……”
韓熙葶顯然也沒想到許鑫竟然……這麼“不給麵子”。
讓自己加的竟然不是私人微信？
一時間臉上有些掛不住。
但蘇萌已經打開了那部工作手機，把二維碼露給了她。
韓熙葶看了看蘇萌，又看了看已經背過去身的許鑫，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掃了一下碼，發過去了好友驗證。
接著眼角餘光就看到了蘇萌切換了屏幕，來到了通訊錄那一欄，把好友給她通過了。
不過因為沒備注，蘇萌又來到了微信選項裡，要給她改備注：
“您的名字是？”
“……韓熙葶。”
“哪個xi哪個ting？”
蘇萌一邊說，一邊給操作備注。
顯然，無論是許導也好，還是這個助理也罷，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隻是個無名小卒罷了。
帶著不滿，最後，她說出了自己的名字，蘇萌存好後，衝她點點頭：
“可以了。”
把手機屏幕一關，裝到了兜裡。
退到了一邊。
半點不留戀。
可退雖然退了，但無論是帶著耳機的許鑫，還是那沒繼續和她聊天興致的蘇萌……倆人的態度都擺在了明麵上。
送客。
“……”
韓熙葶臉色不算很好的離開了。
而等她走後，蘇萌從兜裡掏出來了小筆記本，才對許鑫問道：
“許哥，這個人有什麼需要注意的麼？”
“她？”
許鑫頭也沒回的來了句：
“無所謂。等什麼時候微信加滿人了，第一批刪的人裡麵把她算上就行。”
不給自己助理麵子？那他也不會給她麵子。
“好的。”
蘇萌點點頭，收起了小筆記本，又打開了手機，給對方的備忘裡麵添了個小標記：【待刪】
弄完後，她坐回了椅子上，看著劇組的方向繼續發呆。
很快打了個哈欠。
哈~~唔。
有點困了。
……
許鑫在劇組裡待到了11點多。
這才和張一謀打了個招呼後，直接離開了。
明天貝爾到，《金陵》就開始收尾。
可惜，他是看不了了。
到酒店時候已經快1點，他匆匆洗了個澡直接一覺睡到了9點，隨即開始了宣傳工作。
一場記者會，一場宣傳跑完，下午的時候，大家一起往魔都走。
而在飛機上的時候，沃爾沃那邊傳來了消息。
他們很喜歡這份廣告創意，決定采用。
見他們同意，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許鑫操心了。不管是邀請“墨菲斯”出演，還是版權的事情，沃爾沃的人自然會去搞定。
接下來隻需要廣告部的人把許鑫的方案給進行細化設計，就可以了。
他在《33天》上映之前的時間還有半個月，很寬裕。
下午4點多抵達了魔都，眾人馬不停蹄的坐上了上影廠派來的車，開始了晚上的一個粉絲見麵會的活動。
而在趕往活動現場的時候，他也接到了美國那邊時間剛剛起床的劉墨墨給出的消息：
“我爸說明天中午找你吃飯，吃川菜，行不？”
“我拿瓶好酒過去？”
“可彆了，工作餐，喝酒不像話。就喝茶聊天。啥也彆帶啊，不合適。”
“好。那地址墨姐你發我。”
“嗯，一會兒我發你，等我蹲完廁所的。”
“……”
“咋了？”
“咱能不能稍微委婉一點？”
“乾嘛？你不拉屎啊？”
“……”
行吧。
這姐玩的就是真實。
……
“小許。”
“誒。”
“記住，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
“……嗯！記住了，劉叔，您慢走。”
許鑫目送車子離開後，長舒了一口氣。
撥通了蘇萌的電話：
“萌萌，來川菜館門口接我吧。”
五月下旬的魔都天氣是真不咋地。
熱的那叫一個沉悶。
他打完了電話，去旁邊的煙酒店裡買了一瓶礦泉水，然後就站在樹蔭下等待著蘇萌開車過來。
該聊的……都聊完了。
咋說呢？
算是不好不壞。
好消息是，劉叔給了自己一個底。
隻要自己覺得時機合適，就和他提一聲，不管是植入廣告也好，其他也罷，都可以進入查賬階段。
什麼時間開始，許鑫自己說的算。
但為什麼說不好不壞的原因也就在這。
關於行業上的事情，對方就一個字：
“等。”
等什麼，不知道。
隻是說要等風來。
不過，至少許鑫從對方那得知了一件事。
那就是……對於自己提供的“猜想”，有人很重視。
要做，就一定不會是什麼雷聲大雨點小的表麵工作。
雖然劉叔說的很隱晦，可許鑫還是嗅到了一股……一股山雨在醞釀的味道。
隻不過這股風到底怎麼刮，雨會怎麼落……就不得而知了。
自己這小卡拉米，誰也不會說的很清楚。
恐怕也隻有到發生的時候，自己才會後知後覺吧。
當然了，這頓飯聊的還不止這些。
對方還和許鑫聊了一下他的職業規劃。
許鑫也是第一次和劉叔聊到了自己以後的打算。
而聽到了他想走的路後，對方給出的態度是很讚賞，並且給了許鑫一個相當清晰合理的路線。
鞏固在陝西，成就在文化，功成在中影。
十五個字，幫許鑫規劃了一條最正確的路線。
剩下的隻需要他在這條路上狂奔就行了。
雖然時間很長，恐怕要以二十年、三十年為時間。
但，當暖暖和陽陽長大時，或者說當暖暖和陽陽的孩子再長大時，隻要路走不錯，那麼一定能達到他想要的高度。
當然了，這是最美好的暢想。
世間之事又不是真的就這麼一帆風順。
有些東西就是時也、命也、運也得風雲際會。
到時候江山幾多人才，多少英雄……他這個入了土的老頭子也就看不見了，還操那個心乾嘛？
所以，比起未來，這頓飯讓許鑫覺著值得的真正意義，是有人幫自己指點迷津了一把。
他心裡，有譜了。
所謂的世家，從來就不是一代人的積累。
得慢慢來才行。
哦對。
還有給墨姐介紹對象。
嘿，這倒黴催的……
……
五月逐漸走到了尾聲。
自從《33天》開始進入宣傳期後，幾個人已經連續奔跑了好多個地方。
南京、廣州、深圳、魔都、成都等等。
行程相當繁忙。
而在連續奔波了多日後，在5月28號這天，許鑫終於托著行李箱回到了闊彆已久的家。
他回來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