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車內部雜亂無章，但這裡確實不是磨坊，各種各樣的機器幾乎堆滿了每個角落，還有不少白骨點綴其間。
“過去這個寨子裡發生了一些事，這些人在工作時死在了這裡，因為塔樓的門是閉鎖的，因此屍骸才留了下來，而死在外麵的人都屍骨無存了。”
秘客撿起一個骷髏頭輕輕一捏，風化的骨骼就在她手裡變成了碎片，這些人死了很長一段時間了，甚至塔樓中的空氣都不再有異味。
聽著她分析的蘇明則在一旁檢查眾多機器，顯然，荒野人是沒有技術製造這些設備的，他們應該是繼承了上個時代的遺產，但也可能繼承到了一些導致他們滅亡的東西。
“莉亞娜，去恢複供電。”
他給學生分配了任務，也覺得這些設備應該還可以啟動，儘管大多數的機器都看不出來作用，可是通上電試試不就知道了麼？
他能認出電動縫紉機和印花機，還有類似離心機以及攪拌機之類的東西，可這些設備放在一起本身就夠奇怪了。
秘客點頭後順著電纜去找電源了，她邁過一具具白骨，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大概三分鐘之後，隨著一陣低沉的蜂鳴聲，整個風車內部亮了起來，燈光閃動幾下後，供電趨於穩定。
“這些機器質量很好。”拍著手上灰塵的莉亞娜回到老師身邊，她顯然很喜歡可靠的機械：“不過隻是一個風車就能帶動這麼多設備，它們在控製耗電量這方麵的科技也很高。”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喪鐘說著話走到一旁，打開一台臟兮兮的終端機，手掌擦過那蒙著一層煙霧一樣的屏幕，看著上麵綠色的光標閃動進行著開機自檢，隨後彈出了一個猶如盾牌狀的標誌，他點點頭：
“果然，這是北方中央正電子集團的產品，來自上個時代的電子科技巨頭。”
已經通過絞殺從老師那裡了解過黑暗塔世界背景的秘客也去檢查了其他的機器，幾乎在每一台鏽蝕不嚴重的設備上，都找到了相同的標誌。
雖然時光讓這些標誌中有不少都鏽蝕脫漆，可斑駁的殘留痕跡也一樣能說明它們的來曆。
“北方中央正電子集團，和老師你的威爾遜企業相比呢？”
“還真有點像，隻不過它們是空中樓閣。”蘇明在終端機附近的櫃子裡翻找數據儲存的介質，嘴上回答著學生：“曾經他們通過一扇扇門，把自己的產品賣到了不同的平行世界，乃至於不同的時空，但可惜......”
秘客抱著胳膊靠在桌邊，她捏著一個小紐扣在手裡把玩，進行了搶答：
“可惜他們自己並不掌握門的原理，所以在多元毀滅又重啟，道根全部報廢的情況下，他們就消亡了？”
見到學生感興趣，喪鐘先是笑著點點頭，又搖搖頭：
“事情和你說的差不多，通往不同世界的傳送門失落了之後，他們確實不再是一家能夠進行多元貿易的企業。但也並沒有消亡，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如今的北方中央正電子集團，依舊是中世界裡的巨大財閥之一。”
穀span比起西部風格的內世界，中世界那邊的情況更加複雜，往往一城一地都自成體係，北方中央正電子集團憑借遺留下來的科技東山再起，在末日後建造了一座賽博朋克風格的城市，由各家企業和財閥統治的城市。
隻不過因為生產物資的匱乏，這個賽博城市味道不正，還摻雜進去了大量工業朋克風格的東西。
比如說那座城市中矗立著幾百座上千米高的爐子和煙囪，每時每刻都在提煉著石油和製造各種化工產品，煙囪湧出的熱氣和煙霧讓城市幾乎永遠籠罩在黑暗裡。
每一處城區都是圍繞著附近的爐子或者煙囪建立起來的，人們在煙囪外壁上修建了聚居區，而後漸漸的這些聚居區域在空中連在了一起。
城市包裹著工業，而工業是那裡的命脈，不過之所以蘇明還能說那裡是賽博朋克風的城市，就是因為即便工業基礎都快掉到內燃機時代了，可北方中央正電子集團依舊還能製造仿生人，機器人，植入體，經營著數字網絡。
他們的仿生人科技比喪鐘的還要高級一些，因為正電子集團的仿生人連‘生老病死’都能實現，蘇明自家生產的則隻會‘壞掉’。
在那座城市裡，真人和假人的界限被無限地模糊，上演著種種在外人看來很好笑，落在當事人身上卻很悲慘的戲碼。
光是想想身邊的親人朋友其實全都是公司遙控的木偶，就知道有多黑暗了。
蘇明大概講了幾個例子，都是關於公司如何借用仿生人來欺瞞活人的方法，什麼假妻子，假孩子，假朋友，假煙假酒等等，隻是幾個生活中的簡單例子，可對於人性的利用都讓秘客大開眼界。
“黑暗，這也太黑暗了。”
聽了老師講的故事，秘客的小臉皺成一團，她是真沒想到，在康特拉西亞見過的那些仿生人妓女或舞男，要是以某些黑暗的方式去使用，會有如此恐怖的控製力。
果然資本和大數據才是最擅長把握人心的麼？
“仿生人科技就可怕在這裡，一旦仿生人失控，能夠實現自我組裝或複製，人類必然很快滅亡，即便沒有被它們陰死，也會在終日的疑神疑鬼中徹底發瘋。”
蘇明也隻是講個故事罷了，他找到了一塊硬盤，插在了麵前滿是灰塵的終端機上。
他手裡的仿生人技術來自於康最早的饋贈，後來霍華德又改進了它，但到了如今也算不上完美，光是一個後腦勺皮下有隱蔽能源開關的設定就足以讓人發現他們是假人。
但喪鐘是不會再讓副官攀這條科技線了，仿生人畢竟隻是機器，不是人。
人類過度追求完美和超越的本性，最終隻會露出真麵目，那就是自毀傾向。
當他們創造不出完美的自己時，就會試著創造其他在他們看起來完美的東西，可本就不完美的人類又怎麼可能製造出完美呢？
超越自己可以，但過於追求完美，注定是個悲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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