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彤朝四周看看,見周圍全是詔獄的獄卒,就放低聲音道:“長安百騎司都督府不如洛陽百騎司都督府富庶。”
雲初大笑道:“既然是生意,萬事好說,某家聽聞遼東大行城以外的高山上,盛產一種叫做人參的珍貴藥材,隻是這東西與鹿角血一般想要運送到長安,洛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都督可有好辦法解決嗎?”
薑彤見目標達到,隨即拱手道:“小事一樁耳。”
眼看著薑彤滿意的帶著人走了,雲初牽著馬衝著詔獄城頭大喊:“有沒有能喘氣的答應一聲?”
隨著雲初大喝出聲,詔獄大門隨即打開,雲初看著踱步出來的李義府道:“終究還是中了你的暗算。”跱
李義府停下腳步,擺手道:“你我師生一場,某家還不至於暗算你,先說好,你入詔獄的事情是陛下的安排,與老夫無涉。”
雲初瞅了李義府片刻道:“我相信此事與你無關,問題是我沒有犯罪卻要被關進詔獄,這實在是太過份了。”
李義府笑眯眯的道:“陛下說了,想要關住柴犬,犬舍就足夠了,想要關住野豬,豬籠就足夠了,想要關住像君侯這樣的猛虎,則非詔獄不可。
還有,君侯並非毫無罪責,至少,一腿踢斷上禦史韋清泉的六根肋骨,就足夠你進入詔獄了。”
雲初皺眉道:“我記得很清楚,隻踢斷了四根肋骨,多餘出來的兩根肋骨是你弄斷的?”
李義府歎口氣道:“你應該感謝許敬宗許公,如果不是因為他在長安,韋清泉這個時候已經被君侯一腿踢死了,你信不信?”
雲初捏著拳頭怒氣衝衝的向前一步,李義府迅速後退兩步,連連擺手道:“沒人害你。”跱
雲初怒道:“等我回到長安,就讓那個去天尺五的韋氏知曉一下什麼叫做破家的縣令。”
李義府擺擺手道:“大唐不缺少酷吏,你也就沒有必要再把自己送進酷吏堆裡麵丟人現眼了。
走吧,把你的戰馬交給旁人,給你安排房間。”
雲初拉著戰馬韁繩道:“不成。”
李義府瞅了雲初一眼道:“隨你。”
於是,雲初居住的監牢旁邊的監牢,就成了棗紅馬的馬廄。
每日上午時分,當牢城開始放風曬太陽的時候,雲初就跟棗紅馬湊成一夥,百無聊賴的躺在陽光最好的地方,直到曬得全身發癢,這才滿意的回牢房。跱
太子李弘來的時候,雲初正在陽光下給棗紅馬篦毛,夏天到來了,棗紅馬褪毛褪的厲害,不一會,雲初就收獲了一大堆馬毛。
“師傅其實可以不來的。”李弘接過雲初手裡的篦子,繼續給棗紅馬篦毛。
雲初喝口水道:“守點君臣之禮,是很有必要的,我以為這就是規矩。”
李弘從篦子上抓下一把馬毛道:“我以為師傅已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雲初看著李弘皺眉道:“是我的什麼行為讓你產生了我不是大唐臣子這個錯覺?”
李弘低頭不語。
雲初又道:“你以為陛下就不用守規矩了嗎?還是說你將來不打算守任何規矩,處處隨心所欲?”跱
李弘低頭道:“想做任何事都寸步難行。”
雲初吞咽一口水道:“那是因為你總想做一些大事,你在長安做的那些事情已經蓬勃發展成了天大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李弘攤開手,任由風從他手裡奪走那些馬毛,意興闌珊的道:“算不得什麼大事。”
雲初笑一下道:“去年,長安產白菜兩百萬擔,有三萬農戶直接收益,間接受益者超過二十萬人,最終受益者人數超過百萬之眾,就你師傅我,去年就吃了不下一百斤白菜。
試問天下,哪一個敢說這是小事?”
李弘搖搖頭道:“我父皇,母後就不屑一顧。”
雲初笑道:“那是你以為的不屑一顧,圓蔥這東西如今已然成了長安城百姓不可或缺的蔬菜,甜菜早就風靡關中,但凡農戶有空閒的田土,他們都願意種植甜菜。跱
甜菜的葉子可以吃,根部可以拿去熬糖,已經有高手匠人,用石灰添加法,讓雜糖變成了糖霜,更有高手匠人用冷凝結晶之法造出來了甜如蜜的冰糖。
現如今,就是這冰糖,已經成了長安城裡最受胡商追捧的貨物,有一鬥黃金一鬥糖的說法。
洛陽人可能不記得你乾的這些事情,長安人卻記得牢牢地,不論是甜菜,還是白菜,圓白菜,圓蔥,辣椒,現如今在長安市場上都被稱之為——東宮貨。
所以,我現在就想問你,你還想要啥?還要乾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在我看來,能超越這些事的大事,就剩下謀反了,你打算謀反嗎?”
李弘苦笑道:“謀反?謀誰的反?我自己的反?”
雲初搖搖頭,李弘已經長大了,尤其是皇家的孩子成長的速度非常的驚人。跱
他們似乎有一套屬於他們自己特有的成長方式,跟他們接受的教育關係不是很大,真正能影響他們成長的應該是他們的生存環境。
李弘沒有說起娜哈,雲初就沒有問,不過呢,從李弘艱難的笑臉看來,這一段時間,他一定活得生不如死。
當渣男不容易,尤其是一個有一顆愛心的渣男,簡直就是變態級彆的挑戰。
就從娜哈打斷李弘丈母娘手臂一事來看,娜哈與裴氏女的戰鬥早就進入了白熱化。
雲初跟李弘兩個將棗紅馬身上褪下來的毛梳理得乾乾淨淨,隻留下一身剛剛長出來的新毛,在陽光下甚至有一點顏色漸變的兆頭。
“師傅跟我回東宮居住吧,我父皇不會怪罪的。”看的出來,李弘有些意興闌珊的,說話,做事也帶著幾分隨性。
雲初環顧一周牢城,對李弘道:“這裡是陛下定下的要與我談話的環境,我覺得,這一場談話應該非常的重要。跱
隻要這一關過了,就能安定十年時間。”
李弘道:“我要求就任長安留守,被我父皇拒絕三次了,第三次明確的告訴我,這不可能。”
雲初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就送李弘離開了詔獄。
當天晚上,雲初就發現自己身下鋪墊的新褥子不見了,吃飯的時候發現酒沒有了,肉菜也少了一道。
就連棗紅馬喜歡吃的水煮燕麥也被高粱代替了。
“冤枉啊,陛下,臣冤枉啊……”
天一黑,監牢裡就響起此起彼伏的鳴冤聲。跱
這些人喊冤的生意淒厲而且孤絕,似乎一個個真的是遇到了酷吏,被屈打成招的。
就雲初從獄吏那裡得到的犯人名單來看,這些混賬東西裡麵有八成以上的人,曾經勒索過來自長安的商賈。
“閉嘴——”
雲初舌綻春雷怒吼了一聲,於是,詔獄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隻是,這種安靜隻維持了半柱香的功夫,緊接著,喊冤之聲就變得更加宏大了,每一個毫無希望的罪囚,都希望能拉著雲初這個很有可能被放出去的侯爺,讓皇帝多看他們一眼,讓皇帝多想想他們曾經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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