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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當官其實很難(1 / 2)

最新網址:經過十五年的發展,無數新的規章製度設定,長安與大唐的任何一個城市都是不同的。其中,最大的不同便是人們對於律法的認知不同。

外地來的貴人們,他們在原來居住的地方往往淩駕於律法之上,來到長安之後,律法的約束力往往會讓他們喘不過氣來。

他們帶來長安的那些個爪牙,可能在故鄉橫行不法習慣了,來到長安之後,開始還能忍耐一陣子,時間稍微一長,就會故態萌發。

劉鈺,魏冕對於律法的認知跟長安人的認知也是有偏差的,他們的父親告訴他們,律法對於勳貴們來說,僅僅是一個博弈的戰場而已,律法呢,也是一個可以伸縮的尺度,同樣的案子放在黔首身上是一種尺度,放在勳貴身上又會是另一種尺度。

劉鈺跟魏冕把這樣不公平的行為認為是一種日常。

潁川陳氏絕對是一個底蘊豐厚的大家族,這一家多出縱橫家,謀略家,以戰國潁川陳軫為源頭,其中著名的「畫蛇添足」卞莊刺虎'兩個成語,就出自這個家族。

劉鈺跟魏冕兩人都認識陳竹,是在洛陽的酒會上認識的,此人確實是一個沒遮攔的好漢。在青樓畫舫中以豪放多金出名。

喝高之後更是狂放不羈,往往會脫掉衣衫,著長安包臀短褲在舞姬群舞,酒興高漲至極的時候,還喜歡用筆墨在舞姬的玉背上塗抹賦詩,而後擊鼓高歌,在洛陽城中有裸衣風流之稱。

這家夥的瘋狂不僅僅在此,還在於他對美人的喜愛,行走在鄉間之時,隻要詩興大發又恰好遇到一個眉目姣好的女子,就會上前扯掉人家的衣衫,在人家的後背上賦詩一首,而後丟出一袋錢,便揚長而去。

因為錢給的多就有不少的婦人專門守候在陳竹出行的道路上,期待陳竹再一次詩興大發。

劉鈺跟魏冕在東市上查驗商戶堪合的時候,在一家賣涼皮的小攤子上再一次看到了陳竹。

當時,陳竹一邊吃著長安特有的辣子涼皮,一邊媚眼如絲的瞅著切涼皮的小娘子,估計快要詩興大發了。

因為正在忙公事,劉鈺跟魏冕就沒有上前打招呼,準備等下差之後,再去尋找陳竹共同去平康坊玩耍一番。

至於那個賣涼皮子的小娘子,這一次算是發了,被人撕扯一回衣衫,在背上寫幾個字,就能換來五貫錢,半頭牛到手.....

目光從陳竹那裡收回來,劉鈺開始正視眼前的這家專門賣竹鹽的店鋪。

「長安城裡的鹽巴一部分是官鹽,也就是所謂的海鹽,這種鹽最便宜,就是雜質太多,味道發苦,卻是長安城百姓們的主力用鹽。

另一種鹽巴,就是從吐穀渾回來的青鹽,這種鹽巴因為不是官鹽,所以會上很重的一筆稅,導致青鹽價格居高不下,絕對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起的,就算是小有資財的人家買來青鹽,也僅僅用於刷牙,因此,銷量不高,不過長安城富人多,這種鹽的用量也不算少。

比青鹽價格更高的就是竹鹽,竹鹽與海鹽,青鹽不同,是一種極為消耗人力的鹽巴,價格騰貴,長安城裡用這種鹽巴的人家不多。

你們兩個要記住,海鹽,青鹽的質量標準,朝廷已經擬定了,所以,隻要是從鈔關進來的,基本上都是好的,不用我們多事。

竹鹽不同這東西本身就是用價格低廉的海鹽裝竹子裡燒出來的,一般情況下,燒九次才算是真正的竹鹽,而且,最後一燒必須把海鹽燒化,而後凝結出來的鹽巴,才可以叫做竹鹽。

我們今天要查驗的就是竹鹽的質量是否達標,如果燒的次數不足九次,也沒有徹底的將海鹽融化......那就是商家在賺黑心錢了,對我長安的商譽是一種傷害,這種事不能.

「啊救命!」

老張正滔滔不絕地向兩個新丁介紹如何辨彆竹鹽的時候,長街那邊就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聲。

劉鈺,魏冕聞聲頓時就笑了,正要跟老張解釋一下的時候,卻發現瘦弱的跟猴子一樣的老張已經躥出去了,手裡還抓著一個墨汁淋漓的硯台。

女子的一聲慘叫,動起來的不僅僅是老張,還有跟著他們以前查驗商鋪的不良人跟火巡鋪的人,他們跟老張一樣,往那邊跑的時候各個麵目猙獰。

等劉鈺,魏冕後知後覺的發現事情不對的時候,他們兩個隔著密密匝匝的人群,就聽到了陳竹發出來的高亢的慘叫聲。同時發出慘叫的還有陳竹的護衛。

一個紈絝子弟的護衛標配為六人,這樣的武力足以支持他們在洛陽橫行無忌,現在看來,在長安是不夠的,半條街的人都跑去打陳竹去了。

這些人也不看陳竹那一身富貴人家子弟的衣衫,也不看那些張牙舞爪的護衛,就不管不顧的開打,這一幕實在是讓劉鈺跟魏冕沒辦法理解,這些人這樣做,會給雲初這個地方管理者帶來極大的麻煩的。

「住手,再打就死了,還怎麼從他身上找錢賠償杜家小娘子?都給老子住手。

沒事的都散了,不要擁堵街道。」

老張威風凜凜的聲音從人群裡的傳出來,那些手裡拎著凳子,棒子,掃帚,菜刀,殺豬刀的街坊們這才罵罵咧咧的散開。

這樣的舉動也與洛陽百姓的反應是不同的,相比之下,洛陽人不是那麼願意遵從官員的命令,他們一般會反應遲鈍一些,先要經過一番口舌之爭之後,才會半信半疑的離開。

長安百姓不一樣的地方在於,官府一旦介入了,他們就立刻停止執行私刑。

劉鈺,魏冕見過烏衣飄飄宛若名士的陳竹,也見過腰間栓一條兜襠布的陳竹,更見識過身著絲綢包臀短褲的陳竹,目前這樣的陳竹他們還真的沒有見過。

陳竹何等的淒慘也.

即便是劉鈺跟魏冕也沒有想到一個人會被毆打的如此的淒慘,他就像是一個被一群暴虐的孩童蹂躪過,又被一群狗撕咬過的布娃娃,那裡能見得到半點名士風流的樣子。

「他的舌頭被打的吐出來了......屎尿也出來了」。劉鈺小聲對魏冕道。

「雙臂看樣子也被打斷了。」

「嘖嘖,你看他的那一雙腿扭曲成了這副樣子,還能救治過來嗎?」

「唉,對於吾輩男兒,你應該更加關注他的胯下。」

「額頭上的那一坨帶著墨汁的黑印子,應該是出自老張之手吧?」

「劉兄,小弟準備給家裡寫信將拙荊從洛陽接到長安生活,劉兄以為如何?」

「唉,看到陳竹兄的下場,小弟心有戚戚焉,我家夫人與犬子看樣子也不宜繼續留在輞川老家。」

隻要是個男人,在看到陳竹的慘狀之後,就很難再生出什麼不和諧的心思。

一個麵目姣好的小娘子正躲在一群婦人中間嚶嚶的哭泣,還不斷地向眾人傾訴她不想再活的想法。

直到不良人從陳竹的馬車裡搜出幾袋子銅錢,丟給了賣涼皮子的小娘子一袋子,聲稱是賠給她的衣裳錢她才抱著錢袋子不再訴說那些不吉利的話。

老張回到劉鈺,魏冕的身邊,往嘴裡丟一塊甘草,不甘不願的道:「不良人這一次又發財了,剛才看過,馬車裡還有三袋子銀錢,最少有二十貫的樣子。

嗯,馬車也好,烏沉沉的一看就是用油浸泡過的好料子製作的可以走遠途的好馬車。」

劉鈺笑吟吟地道:「那是洛陽產的碧油香車,把上麵裝飾用的黃金摳下來,至少可以換一百貫錢。」

老張點點頭道:「確

實是好東西,在長安不愁拍賣不出去。」

魏冕笑道:「拉車的兩匹馬,也是四歲口的寶馬,價值不次於那輛碧油香車。

老張歎息一聲道:「看的人眼饞啊,可惜是不良人的事情,與我們無關啊。」

劉鈺瞅著老張道:「張師傅,我們兄弟兩個說這麼多的話,可不是在告訴你,寶馬香車有多值錢,而是想告訴您,地上那個已經被打的不成樣子的人,會帶給我們非常大的麻煩。

「麻煩?」老張有些不解。

魏冕歎口氣道:「陳竹的阿耶是山南東道的轉運大使,叔叔是工部侍郎陳姝,兄長是潞王府典儀,潁川陳氏底蘊豐厚,門生故吏雖然不能說遍天下......」

老張不等魏冕把話說完就道:「能乾出當街女乾辱女子的混賬,竟然是出身名門世家?」

劉鈺道:「倒不是要女乾子,這個陳竹就是有一個癖好,喜歡在婦人背上賦詩,事後會給婦人一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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