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微弱，在暗夜裡隨風而輕輕搖曳著不明光影。
賀蘭長安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府中，府中家眷大多歇下，唯有糟糠之妻領著三兩侍女依舊在等他歸家。
這已經是多年的習慣了，隻要他沒有外出，無論多晚，賀蘭長安都知道他的妻子一定會在府中等著他。
因此，隻要他沒有外出，不管多晚，他終歸還是要回到府中一趟的。就算是軍務繁忙，但也必然會派人往府中打上一聲招呼。
“老爺，喝碗粥吧！”夫人從一名侍女的手中接過一隻玉碗道。
通常這個時候才回來的話，賀蘭長安大多數都已經在外麵吃過了，因此，賀蘭長安的妻子倒也不會再複雜地準備什麼吃食，通常都是簡簡單單的一碗清粥。
隻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來，賀蘭長安不耐地看了一眼匆匆而來的身影道，“這大晚上的管家有什麼事情！”
賀蘭穆趕緊跪下，額頭滲汗，卻不敢去擦，摒住呼吸隻叩頭請罪道：“小人打擾了將軍，還請將軍恕罪。”
賀蘭穆表示心很累，他每次看見將軍的時候都怕的要死。將軍夜裡大多是睡在夫人的院子裡的，白天基本都是一整天不在府中。每次見到將軍的時候，他的心就提到嗓子眼，生怕將軍一動怒就把他這個管家的身份給撤了。
他雖然是賀蘭家世代家奴，可卻不是將軍親自選的人，而是老夫人選的人，再加上老夫人其實並不喜歡夫人。
因此，將軍並不喜歡他，所以府中大小事務，他不敢輕易處理，事事向夫人請示，真是如履薄冰啊。
好在，賀蘭穆雖然非常害怕將軍，可夫人還是很好說話的，賀蘭穆朝賀蘭長安行了一禮，低著頭畢恭畢敬回道：“將軍，姚先生說是要見將軍。”
對於那個所謂的姚先生，其實賀蘭穆並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人，隻知道他前段時間突然就前來拜訪將軍，似乎是和將軍密談了很長時間。
隻不過，從那之後，就被將軍給“招待”在了府中。雖然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但其實和軟禁沒什麼區彆。
而將軍每隔幾天也都會去見那姚先生一麵，每次兩個人一呆就是小半天的時間。
這件事情，府裡麵的人知道的非常少，也就隻有像他這樣，從祖上好幾代都是賀蘭家的家奴的人才有資格知道。而他的這些人，也是被負責安排“保護”姚先生的那些人。
夫人冷月如見賀管家戰戰驚驚的，不敢看賀蘭長安，就主動對賀蘭長安說道：“有些事情也總該有個決定了，姚先生既然尋老爺，不如請姚先生過來一敘。”
當初因為她出身的原因，和賀蘭長安的母親之間關係弄得非常僵，甚至是直至今日也是如此。
也正是因為如此，賀蘭長安對於其母安插進來的賀蘭穆一向不喜。可冷月如卻知道，這賀蘭穆世代家仆，對於賀蘭家本身忠心耿耿，而這也就已經夠了，因此也相當寬待於他。
而姚先生，這個人的來曆冷心如知道的清清楚楚，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不得不慎重對待。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都有一個偉大的女人。很少有人知道，冷心如就是賀蘭長安背後的這個女人。
夫妻半生，賀蘭長安做的很多決定，這背後都有冷心如的影子。
賀蘭穆的身影向著西院的方向而去，冷月如則是退出了大堂之後的屏風之中。她一個內室之人，又是在這深更半夜的，並不方便接待外客。
隻是，冷月如這個時候卻陷入了沉思之中。
今日，韓信的兵馬不過是剛剛到達左鎮城之外，可是，今天晚上，賀蘭長安才剛剛回府的時候，這位姚先生就已經急不可待地要見賀蘭長安了。
這中間，會是巧合？
冷月如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這麼單純的巧合，她更加相信這是因為府中有對方的內鬼。
不對，冷月如很快又多想了一將！
她一個內室之人雖然沒有和那位姚先生直接接觸過，但是，從賀蘭長安的描述之中，卻也清楚對方絕對不是這麼簡單的人物。
府中有對方的內鬼，這恐怕是那位姚先生故意暴露出來的信息。作為左鎮守將賀蘭長安的府中都有人家的內鬼，那其他的地方呢？
這姚先生，此舉是想要告訴他們，這左鎮城是絕對守不住了，是想要進一步卸開他們的心防！
“姚先生，這大晚上的求見本將軍，不知所謂何事！”賀蘭長安語氣不善道。
對於這麼一個勸降者，大多數人都不會有什麼好態度。在古代講究君孝節義的大背景之下，叛主，這兩個字絕對要沉重的多。
“將軍不是早就已經知道了嗎？”
姚廣孝也不等主人家自己招待，自己就反客為主，坐到了一個椅子上，倒了一盞茶細品了起來。
“韓信將軍大軍已至，不知將軍以為這左鎮可守？”姚廣孝主動開口問道。
“為何不可？”賀蘭長安反問道。
談判，講究的就是一個誰手中的籌碼更多，誰的底氣更足。底氣越足的那一方，可以獲得的優勢越大。而不管究竟是不是真的有底氣，但至少得表麵做出這麼一個樣子。
“韓信有兵三萬，然吾左鎮亦有雄兵兩萬，有此城在，為何不可守之？”賀蘭長安信心滿滿道。
“鄴城已下，河北道軍心淪喪，各地已成一片散沙，縱然雄兵，然終歸不過耳耳！”姚廣孝淡然一笑道。
鄴城，這可是河北道的整個中心樞紐，河北道的整個政治中心。光有軍事力量，沒有背後的政治支撐，那有什麼用？
河北道重要的官員都在鄴城，這裡沒了，彆的不說，誰又可以指揮著各地有秩序地向前線輸送糧草？
再則，沒有人來負責治理地方，後麵亂成了一團糟，那前線的仗怎麼可能不受任何影響？
諸如此類，各方麵都有巨大的影響，而這些最後都會通過直接或者是間接的方式影響到前線的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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