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作牢籠,萬物為囚徒,塵世如苦海,眾生皆爭渡。”
杜懷真眸光微轉,視線落在林重臉上,無喜無怒:“假如給你一次機會,脫離這牢籠,跳出這苦海,你會怎麼做?”
“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呢?”林重反問道。
“斷情絕性而已。”
“那我寧願作為囚徒,在塵世中尋找新的出路。”
“是嗎?”
杜懷真點點頭:“看來你無法接我衣缽。”
聽聞此言,林重眼神不由閃爍了下,但很快就恢複鎮定。
堂堂鎮國武聖的衣缽傳承,假如放到武術界,足以讓無數武者搶破腦袋,廝殺得血流成河。
然而此時此刻,當著林重的麵,杜懷真卻以雲淡風輕的語氣說出,擺明毫不在意。
他是真的不在乎。
連七情六欲都割舍了,連一手建立的武盟都放棄了,他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至於錯過了一樁大機緣的林重,內心同樣波瀾不驚。
林重已決定走一條與杜懷真不同的路,斷情絕性非他所願,既然彼此理念不同,又有何可惜之處?
況且,林重相信自己遲早有一天,哪怕不借助斷情絕性之道,也能和杜懷真一樣,躋身罡勁之上的那個境界。
“您還記得秦師嗎?”林重看著杜懷真問道。
杜懷真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頷首道:“雖然很多人事我均已忘卻,但他我還記得,曾經是我朋友。”
在提起秦師的時候,杜懷真用了“曾經”二字。
“秦師幫助您建立了炎黃武盟。”
林重斟酌言辭,緩緩道:“他跟我說,您走錯了路,如果真有太上忘情之境,絕不可能是您現在這個樣子。”
“嗯?”
換作彆人,肯定會勃然大怒,但杜懷真卻是一臉漠然:“他不懂。”
“倘若摒棄七情六欲,無愛無恨,無喜無悲,無嗔無怒,無欲無求,那和石頭有什麼區彆?”
林重複述秦師的話:“人自母胎誕生,食五穀雜糧長大,本身就是萬物生靈的一部分,永遠不可能成為高高在上的神,武者渴求長生逍遙,超脫自在,可放棄一切得來的長生超脫又有何意義?”
說到這裡,林重停頓了一下,旋即問道:“這個樣子的您,還是原來的您嗎?”
麵對林重的誅心之問,杜懷真突然笑了。
隨著杜懷真這一笑,玉墟峰頂驟然刮起凜冽寒風。
“我就是我,從未變過。”
杜懷真扭頭望向遠方,披肩的黑發迎風狂舞,寬鬆的道袍獵獵作響。
他的目光比天空更高遠,更遼闊,更蒼茫孤寂。
那是真正求道者的眼神。
“七情六欲對我而言,一直都隻是負累,我喜過,愛過,恨過,怒過,悲過,將自己沉入萬丈紅塵之中,體味人生百態。”
杜懷真淡然道:“唯有入世,方能出世,入世是出世的修行,我體驗過愛恨情仇,經曆過喜樂悲苦,最終才找到真正的本心。”
林重沉默良久。
“我不想成為神,但如果武道儘頭是神的話,那麼成為神也未嘗不可。”
杜懷真收回視線,轉而看向林重,金色的眸子裡,似乎蘊含著無儘奧秘:“通向巔峰的道路不止一條,我隻是選擇了最適合自己的那條路而已。”
“你呢?你找到自己的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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