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075:她的名字
院中寂靜無聲。
無論是慕容世家的人,還是花無缺,亦或者崆峒派閻鶴,他們都是從小習武,有家族,有門派,有武學,有傳承。
他們誰都沒有體會過那種,從亂世江湖一步步走上來的經曆。
他們自恃身份,除了花無缺外,其餘人即使武功能比江玉燕高出一些,也絕不是江玉燕的對手,唯有花無缺是真正的年輕一代強絕高手,卻也有著種種高手的風範。
此時心驚地看著顧長生甩去劍上血珠,心中對她們二人印象卻是果斷,狠辣。
從對何無雙那一劍可以看出,之前她們隻是以武力壓人,揭穿江彆鶴偽善一麵,而現在則不同了。
展現了身手。
說明了來意。
此刻起,真正的誰動誰死。
這兩人無論是身手,還是她們言語傳達的意思,都威懾性太大了,讓江彆鶴那邊的幾人心口涼颼颼的。
慕容世家的人也在一旁看著,心裡清楚,江彆鶴大概是逃不過今天這一劫了,於情沒人能管,於理江南大俠的偽裝被暴力揭開,還有羅三羅九這兩個人證。實力更不是這兩人對手,連花無缺都沒能奈何她們。
等待片刻無人言語。
江玉燕唇角動了動,蹲在顧長生身後,從身上解下一直背著的小布包,長長的睫毛顫動,從裡麵拿出一塊靈位。
“今日慕容家各位在場,也請做個見證。”顧長生轉身抱拳,“之所以費這麼大力,全因我們若是直接過來尋事,說不得要被他們定為江湖惡人,濫殺生事。所以才趁著這個機會揭穿江彆鶴的真麵目,以免被他們顛倒黑白。”
慕容二娘笑道:“早看這江彆鶴虛偽的樣子不爽了!”以她們的眼光,隻要稍一提醒,便從江玉燕與江彆鶴兩人間找到了相似之處,顧掌櫃剛剛所說自是無假,起碼大半是真的。
顧長生道:“江彆鶴是什麼人,作過哪些惡,剛剛所說隻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點罷了,曾經被殘害的武林同道,他們那些至交好友想必也會徹查,還他們一個公道。如今樁樁件件,若有心去調查,有了線索查清易如反掌。”
站在慕容二娘身旁的南宮柳道:“不錯!三湘領袖鐵無雙雖然與我南宮家交情不深,卻也有過往來,若是真被人栽贓陷害,南宮家也得為他出一份力!”
慕容三娘款款移步,笑道:“如今事情到底如何,想必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查清,任誰也顛倒不了黑白了。”
她慢慢踱步到羅家兄弟麵前,道:“你們與江彆鶴做的惡事也可以說說了,免得還要人去查,省點力也算贖罪。”
羅三羅九看完了全程,他們臉上沾滿了塵土,一雙小眼滿是驚慌。
顧長生道:“稍等,三夫人可知這兩人身份?”
慕容三娘訝異問:“難道他們還有其他身份?”
顧長生道:“十餘年前十大惡人中的歐陽丁當兄弟忽然銷聲匿跡,隱沒於江湖,便是化名羅三羅九,他們一個寧死不吃虧,一個拚命占便宜,現在事了再去問他們,他們死前也要儘力騙你來占便宜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儘皆色變,連半信半疑猶豫不定的花無缺都凝神看向羅家兄弟,閻鶴小聲遲疑道:“你又是如何知道?難道那輕功高手連這也偷聽了?”
顧長生笑了笑,“燕南天大俠從惡人穀脫困,來江南前在我那裡暫留,畫了十大惡人的畫像給我,這歐陽兄弟十幾年前是兩個瘦子,為隱姓埋名吃成了豬一樣的,一開始我也沒認出來,仔細看了之後才認出是他們兩個。”她轉頭向江彆鶴道:“江大俠想必早就知道他們身份,是也不是?”
“胡、胡說!”
江彆鶴猶自掙紮,這麼多人盯著,全身而退不可能了,他現如今唯一的希冀就是這個白衣女子還念父女之情,認錯之後能護他一下。江玉燕在院角提凳子過來,等將凳子放好,靈位擺在上麵,她擦著靈位上的名字,一滴淚從眼角劃過,這已不是當初那個靈位了,她娘親最初的靈位被江彆鶴斷成了兩截,她人也被江彆鶴綁起來扔進柴房,若不是江彆鶴當時有什麼事,她懷疑江彆鶴目中的凶光是要將自己殺死。
“咦?”
顧長生忽然輕咦一聲,道:“還忘了這個小家夥。”
來到院外鬼鬼祟祟偷看的,不是江玉郎又是誰?
“饒,饒命!”
江玉郎眼見江彆鶴披頭散發,蕭子春與何無雙橫屍院裡,崆峒派‘蛟劍’閻鶴與花無缺都立在一旁,心中慘呼一聲,頓覺東窗事發,他們劫掠鏢銀屠儘雙獅鏢局滿門的事蕭子春與何無雙正是兩個盟友。
“那……那事全是蕭子春指使!我——”
等顧長生將他踢進院裡,江玉郎跪在地上,心神大亂,本能地就將主使推到重傷已死的蕭子春身上。
雖心思陰狠奸詐,惡毒無比,終究還是個少年人,沒有江彆鶴多年養出來的偽善底氣,一股腦將剛剛江彆鶴仍在嘴硬的事倒出來,隻是將主責推到了蕭子春身上,他們父子隻是一時貪念而已。
江彆鶴一聲怒喝,江玉郎才顫巍巍地抬頭,臉色慘白。
花無缺一張臉已沉得似要滴出水來,手上筷子般細的劍一怒之下就要直取江彆鶴。
叮!
一聲脆響。
半途卻是被顧長生橫劍擋住,平靜道:“我說了,這是家事,若要尋仇,等我們的事處理完再說。”
“過來。”
江玉燕看著江玉郎,忽然道。
江玉郎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慢慢挪過去。
“你知道做什麼。”
江玉燕伸手一指靈位。
江玉郎倒是毫不遲疑,跪在地上左右開弓開始打自己耳光。
“父債子償,也算是個妙事。”
慕容三娘淺淺笑道。
“還有你。”江玉燕望向江彆鶴。
江彆鶴目光閃動,“女兒……”
啪!
劍鞘將他臉頰抽得一歪,江玉燕冷漠道:“你配?”
從青樓逃出來,找到江府,幾年前就是在這裡,她又被綁起來扔進了柴房,娘親的靈位還是她從沒點火的冷灶裡重新扒出來的。她在江家如何被欺辱都能忍。
娘親靠給人洗衣縫補衣衫將她養大,相依為命十幾年,死後都不得安寧,被人侮辱,是無論如何不可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