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溫長齡獨自去了二樓,電腦房已經被她重新上了鎖,她用鑰匙開了門,打開燈,關上門。
電腦一直開著,自動存檔的文件夾裡有三條新的電話錄音,溫長齡戴上耳機,一條一條點開。
第一條錄音,上午九點十四分,薛伯勇打給江城雪。
“周董已經私下見了好幾位董事。”
“還是太閒了。”江城雪大概剛起,語調很懶,散漫隨意得仿佛都無關緊要,“給他找點事做吧。”
第二條,上午十一點零八分。
“爺爺。”
能讓江城雪這樣稱呼的人,隻有東風汽車的前任董事長,江立鬆。
“我不是你爺爺,當初你把汝成從樓上推下去的時候,我就應該掐死你。”
那就是那次,江汝成跛了右腳。
電話裡江立鬆的呼吸聲很大,聲音發抖:“你分明答應過我,會放過汝才。”
“爺爺,您為什麼不信我呢?當初把江汝成推下樓梯的不是我,是江汝才,他們兩個偏說是我。您看,這不就遭報應了嗎?他們一個又跛了一隻腳,另一個摔下樓死了。”
“你、你——”
江立鬆那邊沒了聲,緊接著傳來一陣忙碌的腳步聲,然後通話結束了。
第三條通話錄音,裡麵的聲音溫長齡很熟悉。
“江少。”
是戴秋。
“她今天遲到了。”
溫長齡今天遲到了。
溫長齡昨晚幾乎沒睡,本該很困的,但一閉上眼,夢魘就像湖底的藻,牢牢地纏住她的手腳,她掙不脫,然後驚醒。再閉眼,繼續夢魘,就這樣反複。
淩晨五點多,她又醒了,戴上助聽器,起床穿衣。她隻刷了牙,沒有洗臉。嗓子有點乾,她倒了一杯熱水,拿在手裡喝,身上穿了件長度到小腿的黑色羽絨服,有點寬鬆,但很厚實保暖。
冬天夜長,天邊還沒有亮。院子裡亮著燈,老人家覺少,朱婆婆已經起了,在院裡清洗早飯要做的紅薯。
“婆婆,早。”
朱婆婆有輕微的耳背,溫長齡說話了,才發現她:“怎麼起這麼早?”
“中途醒了,然後睡不著。”
她最近的睡眠質量很差。
“你怎麼覺少得跟我這個老人家一樣。”朱婆婆說,“天還沒亮,你再去睡個回籠覺。”
黎明很冷,室外應該零下了。
“不睡了,我要出門一趟。”
“這麼早去哪啊?”朱婆婆邊給紅薯削皮。
溫長齡說:“去買吃的。”她把熱水喝完了才出門。
街上的燈籠都亮著,環衛工人在清掃昨夜冬風卷下來的落葉,賣早餐的小店已經開門了,街上稀稀朗朗的有幾個出街的攤子,行人三兩,腳步匆匆。
天未亮,人煙已至,炊煙也升起了。
昨天在南樓小築,走之前,謝商去樓上和蘇南枝辭行,溫長齡在樓下等,聽見翟文瑾女士讓做飯的阿姨給謝商打包點心,說他愛吃徐記八品的雲片糕和梅子酥,但點心都吃完了,沒有打包到雲片糕和梅子酥。
徐記八品是帝都的老字號,生意很好,招牌的點心每天隻限量兩百份,天不亮就有人來排隊買了。
謝商晨跑回來,看到茶室的桌上放著兩盒徐記的點心。
錢周周在整理昨日的當品。
“桌上的點心誰放的?”
錢周周說:“老板娘拿過來的。”
老板娘叫得很順口。錢周周畢業於頂尖學府伯臣理工大學,她這麼優秀,不是沒有道理的。